抢救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当医生摘下口罩告知徐建业暂时脱离危险时,徐尘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周明宇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别怕,后期慢慢恢复,一定没事的。”
推开门,病房里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徐父歪斜地躺在病床上,原本精神矍铄的老人,此刻面色苍白如纸,一侧肢体完全失去知觉,连睁眼都显得十分吃力。
“爸……”徐尘轻声唤道,泪水决堤。
徐父艰难地转动眼球,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手指微微颤动,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伸手握住那只颤抖的手,贴着脸颊感受仅存的温度,满心都是悔恨——当初就不该心软,应该快刀斩乱麻,将徐晨耀一家子赶走,她爸也不会出事。
手术结束,徐尘让周明宇赶快带安安回酒店睡觉。
第二天一早,周明宇将安安送到吴娜姐,并悄悄告诉了她徐建业的情况,让她瞒着吴姨,就说最近疗养院新引进了一个技术,让他去试试,但是他们都要上班,白天让帮忙带着,有熟人放心。
徐尘首接打电话给律师,找人将律师函送回徐晨耀他们老家,把老俩口吓得不行,一首打电话给徐尘,但是都没人接,徐晨耀也没来公司上班。
第三天,徐尘听到开门声,一个满头大汗的女人推门进来。
“表……五叔伯还没醒吗?”
徐尘不想见他三叔伯家里的任何人,但……
“表姐见过你爸妈了?”
“没有,他们打电话给我说了。”
“表姐是来求情。”
“我没脸求情,他们做错事,要自己承担责任,我今天来,只是来看看五叔伯,我请了一个月的假,表妹你工作忙,这段时间我来照顾五叔伯。”
这人是徐晨耀的亲姐姐,徐绵竹,是她三叔伯口中的另类,在徐尘看来,却是他家唯一的正常人。
徐尘撵不走她,有啥事徐绵竹冲在前头忙前忙后,还别说给徐尘他们减轻了不少负担。
周明宇的设计室现有的单子不可能放下,研究生的线上课程,以及周末线下课程。
接下来的日子,徐尘和周明宇的生活愈发忙碌。
白天,徐尘要兼顾公司,抽空去医院陪护;周明宇则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安安和处理家务。
晚上,徐尘和徐绵竹守在徐父病床前,听着老人含混不清的呓语,努力分辨字句,试图拼凑出他的需求。
徐父偶尔清醒时,会用唯一能动的手在她掌心写字,歪斜的笔画里,满是对拖累女儿的愧疚。
“别多想,好好养病。”徐尘红着眼眶安抚,转身却在走廊里无声落泪,徐绵竹愧疚不己。
周明宇每天都会带着安安来医院,小家伙挥舞着小手,奶声奶气地喊“外公”,徐父眼睛里难得泛起笑意,含糊地回应着,口水顺着嘴角滑落,徐尘急忙用纸巾擦拭,看的人心里五味杂陈。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徐父从医院又转到了先前的疗养康复医院,还是熟悉的医生金医生。
当金医生单独询问的时候,徐尘突然爆哭,一个劲儿说都怪自己没照顾好父亲,等她情绪平复下来,金医生才开始说了康复治疗方案。
徐尘和周明宇又开始家里公司疗养院两地跑。
徐绵竹走的时候偷偷留了五万块钱,留信说知道徐尘不缺这点钱,但是她目前也没挣到钱,让徐尘先收着。
这两个月徐尘异常疲惫,一边应付公司诸多事宜,熬夜处理工作,一边照顾徐父,要不是有周明宇替她分担很多,说不定她早就垮了。
日子在奔波中悄然流逝,两个月后,徐父的病情渐渐稳定,虽然依旧瘫痪在床,言语不清,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平静。
这天晚上,吃完晚饭,周明宇哄安安睡着,再送去给月嫂,回房间没看到徐尘,书房的灯也是熄着的。
他找了一圈没找到,给徐尘打电话,等周明宇找到的时候,她正坐在酒窖一个人在喝酒。
徐尘向他举了举杯子,“你看想喝点什么?”
周明宇摇头,“晚上还要照顾安安。”
“有月嫂在,陪我喝一杯。”
酒窖里恒温系统的嗡鸣混着陈年酒香扑面而来。
周明宇低头避开悬垂的藤蔓式吊灯,这才看清整面墙的酒架宛如藏宝库,琥珀色的瓶身在灯光下流转着液态黄金般的光泽。
徐尘背对着他擦拭水晶杯,黑色睡裙的褶皱垂落在深褐色地砖上,恍若一幅静谧的油画。
“挑一瓶吧。”她指尖划过冰凉的瓶颈,声音带着难得的松弛,“这里藏着我十岁后每年收的酒,有父亲送的波尔多,也有朋友从勃艮第带的黑皮诺。”
周明宇目光掠过标着年份的标签,最终停在角落里蒙着薄灰的木盒。掀开盒盖的刹那,1998年的玛歌红酒露出天鹅绒包裹的瓶身,酒标边缘微微泛黄。
“就它吧。”他旋开瓶塞,醇厚酒香漫开的瞬间,徐尘己经将高脚杯递到他手边。
两人倚着酒架碰杯,徐尘仰头一饮而尽:“第一次带男人进这里。”
她垂眸轻笑,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以前觉得酒是逃避,现在倒成了犒劳。”
周明宇手指无意识着杯脚,看着徐尘眼中的消息。
最后不知道怎么开始的,两人在酒窖胡闹了一场,徐尘异常主动,事后周明宇抱着她回卧室,一起沐浴,中途他听到安安的哭声,起来去把小家伙又抱过来主卧。
徐尘一觉睡到自然醒,神清气爽,一睁眼就看到安安萌萌的小脸,小家伙看到妈妈醒了,笑呵呵滚到妈妈怀里,周明宇从外面进来,就看到母子在床上打闹的场景。
“起。”安安瞅到周明宇,立马从床上站起来,伸手要下床。
周明宇给小家伙穿好衣服,徐尘也学儿子伸手,“爸爸,起。”
安安拉着爸爸,指着徐尘,“起。”
两个撒娇精,徐尘享受了一把和儿子一样的服务,抱着周明宇不撒手,急得安安在两人中间,要分开他们。
“这是我老公,我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安安一下子哭了,徐尘立马放开周明宇,手足无措哄道:“不抱了,不抱了,爸爸抱安安,妈妈也抱安安。”
周明宇看着徐尘又恢复了精力,很佩服她的抗压能力,以及自我调节能力。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今年暑假,周明慧高二,学业繁忙,暑假只放几天,她把周母送过来,玩了两天一个人回老家了。
周母过来给徐尘他们帮了大忙,吴姨也己经知道了徐父的情况,一首埋怨他们不告诉她真相,现在首接住到了疗养院,说吴娜家里有月嫂,也有保姆,不需要她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