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哪吒站在海滩上，看着远处浩浩荡荡的人群，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叉着腰，挺起胸膛，准备迎接村民们的赞扬。
可...
赞扬他，还需要带着草叉船桨之类的东西吗？
随着村民们靠近，哪吒便从这些人的眼里，读出了些许异样的情绪。
那些...
是惊恐，与愤怒。
“就是哪吒抓走了小妹！”
跑在最前面的少年，正满脸愤慨。
一边为人群指路，一边喘着粗气，大声宣扬着哪吒的罪状。
“快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听着村民们义愤填膺的喊声。
哪吒愣住了，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小妹的母亲顾不得其他，连忙冲上来紧紧抱住自己的小女儿。
而为首的那个少年，也迅速上前，检查起了小妹的身体。
脸上，还满是焦急的神色：
“小妹！”
“小妹你怎么样啊？”
小妹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刚才的经历，对她而言反倒像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她从母亲的怀中挣脱出来，一边摇摇晃晃地朝哪吒走去，一边用自己稚嫩的声音，向众人分享刚才的喜悦：
“小哥哥，打打打...”
“妖怪，嘭嘭！”
只可惜，这种毫无逻辑的说辞，只会被旁边的人下意识无视。
这边的少年缓缓站起，满脸怒意地看向哪吒。
伸出手来，指着哪吒的鼻子，愤愤地指责道：
“哪吒！为什么抓我小妹？”
原本看到村民们脸上的表情之后，哪吒就己经有点恼怒了。
自己辛辛苦苦救了人，这帮家伙非但不感谢，反而还大有一副要拿他问罪的样子。
因此面对着这无端的指责，哪吒只是厉声为自己辩解：
“胡说八道！”
“要不是我打败了妖怪，你妹早被吃了！”
只可惜，人心中的成见，没那么容易撼动。
介于哪吒之前所作的一切，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似乎也没有那么可信。
对面的少年站起身来，大手一摆：
“哪里有妖怪？”
“我怎么没看到？”
说着，他还转过头去，拉着旁边的村民一起作证：
“你看到没有？”
“你看到了吗？”
这些姗姗来迟的村民，自然是看不到己经被打退了海夜叉。
所以面对这个问题，也只能老实地摇摇头。
在少年的煽动之下，一大群村民高举手中的农具，便要气势汹汹地叫哪吒付出代价：
“你赖不掉！”
“告诉李大人听！”
“让他来给我们做主！”
“就是得把你关起来，不准你再出来作恶！”
村民们齐声高喝，仿佛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
哪吒一时无言，但脸上的表情，己经将他心底的空洞彻底显露。
他苦练了整整两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是魔丸，也明白不久后必将降临的死劫。
他忍了那么久，就是在期待这一天。
他想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哪怕是魔丸，他也可以成为父母那样替天行道，斩妖除魔的英雄人物。
虽然一首表现得大大咧咧，但他其实非常在意他人的看法。
他不愿认命...
最起码，在天劫降临之前的日子里，他想让别人改变对他的看法。
可...
这一切终究是徒劳。
哪吒站在原地，拳头紧握，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愤怒，逐渐转为失望，最后变成了一片死寂。
“好...好好好...”
他低声喃喃，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村民们依旧在叫嚣，仿佛他们的正义感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哪吒的目光扫过他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孤独。
他忽然意识到，无论自己做什么，这些人永远都不会改变对他的看法。
“算了...”
他苦笑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但就在这时，那个人群中的少年，却像是要痛打落水狗般，兀自喊出了一句：
“妖怪，滚回家去！”
妖怪二字，算是彻底刺中了哪吒心中最脆弱的部位。
他收住脚步，停顿了半秒。
随即猛地转过头来，如离弦之箭般，冲到了那个少年的身前。
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将其狠狠按在地上。
同时另一只手捏起拳头，眼中仿佛喷吐着恶焰：
“再说一遍试试？”
旁边，少年的母亲见到自己大儿子被哪吒压住。
一下子就慌了神，连忙从地上抓起船桨，拼命砸在了哪吒的头上。
对于哪吒来说，这一次当然不痛不痒。
但对于一个渴望他人认同的孩子来说...
这一击，算是彻底击碎了他心里最后的一点念想。
哪吒的拳头悬在半空，瞳孔深处泛起血色涟漪。
他听见自己皮肤之下，有什么东西在噼啪作响。
像是汹涌的魔焰，在怒意的趋势之下，即将撕破他这层凡人的表象，将一切焚尽一般。
村民们的谩骂声忽远忽近，仿佛深海鱼群游过耳际的嗡鸣，让他烦躁不己。
甚至...有种按捺不住的冲动。
“日月同生...千灵重元...”
他喃喃开口，又一次重复起了那段解开乾坤圈封印的咒语。
但下一刻...
“住手！”
清冽嗓音破开混沌，身披白袍的敖丙踏浪而来。
他袖中甩出冰晶锁链缠住哪吒手腕，自身的灵珠之力顺着锁链汩汩注入。
哪吒周身暴动的魔气如退潮般消退，露出少年原本有些颓然的面容。
“都住口。”
敖丙转身面对人群，掌心托起半截尚未融化的冰棱，
“海夜叉的妖毒还凝结此处，诸位若是不信...”
冰棱轰然炸开，漫天荧光里浮现出夜叉掳走小妹的影像。
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敖丙，自是留了个心眼。
在人群袭来之前，他并未立马离去。
而是潜藏在附近的水中，收敛气息，观察着情况。
他能看出来，哪吒性格刚烈，不善言辞。
若是引起什么误会的话，可就不太好了。
而因为敖丙的介入，人群顿时陷入死寂。
那个被哪吒救下的小妹，则突然挣脱母亲怀抱，将手中的毽子丢到了哪吒跟前：
“小哥哥，送你！”
彩色羽毛掠过哪吒鼻尖，他机械地抬手，稳稳接住了那飞来的东西。
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面，赫然亮起了些许晶莹的泪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