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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他转过身，扑进柳氏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今天……我们不出门好不好？就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他的小手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柳氏低头看着儿子苍白的小脸和眼中深重的恐惧，心疼得无以复加。她不知道儿子到底在害怕什么，但那份恐惧是如此真实，让她无法忽视。她紧紧抱住儿子，用下巴蹭着他柔软的头发，声音温柔而坚定：“好，好，娘答应你，今天咱们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娘给你烙你最爱吃的葱油饼，好不好？”
“嗯……”林寒把脸埋在母亲温暖的颈窝，闷闷地应了一声，身体却依旧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他小小的身体依偎在母亲怀里，目光却穿透了低矮的院墙，死死盯着村口那条被雨雾笼罩的泥泞土路的方向。那目光，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寒刃，冰冷得没有一丝孩童该有的温度。
他知道，父亲今日的“安全”承诺，不过是命运一次微不足道的垂怜。真正的风暴，不在山林，而在黄昏时分，必将从那条路上席卷而来！
时间，在柳氏温柔的安抚和刻意制造的、琐碎的家常忙碌中，被拉得无比漫长，又流逝得飞快。林寒强迫自己吃了半块母亲烙的、焦香酥脆的葱油饼，味同嚼蜡。他坐在门槛上，手里无意识地摆弄着一根枯黄的草茎，耳朵却如同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屋外的一切声响——风声，雨声，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还有……那条通往村外土路上，任何异常的动静。
午后的雨，似乎下得更密了些，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提前降临。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泥土的腥味，压得人喘不过气。
突然！
一阵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马蹄声，穿透了淅淅沥沥的雨幕，如同冰冷的铁锥，狠狠地凿进了林寒的耳膜！
来了！
林寒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草茎无声地断成两截。他像被无形的弹簧弹起，霍然站首了小小的身体！一首低垂着的眼帘瞬间抬起，那双属于孩童的清澈眼眸，此刻再无半分懵懂和恐惧，只剩下冰封万载的寒潭，幽深、死寂，却又在深处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戾与决绝！
“娘，”他转过身，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正在缝补衣裳的柳氏都诧异地抬起了头，“我有点困，想回屋里躺会儿。”
柳氏看着儿子平静得过分的脸，心中莫名地一跳，那眼神……让她感到一阵陌生的寒意。但她只当是孩子被噩梦折腾得疲惫了，连忙放下针线：“好，好，快去炕上躺着，盖好被子，别着凉。”
林寒点了点头，没有再看母亲，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异常沉稳地走进了光线昏暗的里屋。他反手，轻轻地、无声地，关上了那扇薄薄的木门。
门板隔绝了外间的光线和母亲担忧的目光。
小小的房间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灰蒙蒙的天光。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土坯墙特有的、微凉的潮气。林寒静静地站在屋子中央，背对着门。
屋外，那沉闷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泥泞的土路上。马蹄践踏水洼的“啪嗒”声，马匹粗重的喷鼻声，还有几个男人粗野的、毫不掩饰的谈笑声，混杂在雨声里，如同毒蛇的嘶鸣，清晰地传了进来。
“……妈的，这鬼天气！淋死老子了！”
“嘿嘿，淋点雨算个屁！等会儿进了村，有的是热乎的火炕和……嘿嘿嘿！”一个极其猥琐下流的笑声响起。
“头儿说了，鸡犬不留！动作都麻利点！这穷乡僻壤，早点完事早点回去喝酒！”
“放心！一群泥腿子，能翻起什么浪？”
那肆无忌惮的、充满了血腥和暴虐的对话，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林寒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和他前世在尸山血海中听到的一模一样！每一个音节，都在唤醒他灵魂深处最刻骨的仇恨和杀戮的欲望！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小小的，肉乎乎的手掌，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就是这双手。
林寒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诡异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属于孩童的笑容。那是一个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复仇者，在猎物终于踏入陷阱时，露出的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比屋外的秋雨更加冰冷刺骨！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仿佛来自洪荒太古的奇异嗡鸣，在他小小的身躯内部骤然响起！识海深处，那一缕沉寂己久的烛阴本源印记，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猛地爆发出璀璨夺目的七彩光华！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以林寒为中心，荡开了一圈圈肉眼无法看见、却足以扭曲现实的涟漪！屋外雨滴落下的轨迹，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拉长了万分之一瞬；门缝里钻进来的、带着血腥味的风，仿佛也凝滞了那么一刹那。
一股庞大到足以令天地变色的恐怖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喷发，自他识海深处汹涌而出！这力量带着古老、苍茫、掌控时间的无上威严，瞬间冲垮了那五岁孩童脆弱经脉所能承受的极限！
“噗！”
林寒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震，喉头一甜，一丝猩红的血迹无法抑制地从嘴角溢出，蜿蜒而下，滴落在胸前粗布衣襟上，晕开一小朵刺目的暗红梅花。稚嫩的身体如同精致的瓷器承受着万钧巨力，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经脉，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皮肤下的毛细血管纷纷破裂，在白皙的皮肤上绽开一片片细密的、蛛网般的血痕！
这就是强行催动远超肉身承受极限的烛阴本源的代价！逆乱时空的力量，岂是凡胎俗骨能够轻易驾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内脏被碾磨的剧痛。
然而，林寒脸上那抹冰冷的笑意，却丝毫未减。这点痛苦，比起前世眼睁睁看着亲人惨死、家园尽毁的绝望，又算得了什么？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