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到了与燕京中医院约定的每周一天的坐诊日,红尘医馆今天又没医生了。清晨七点,燕京中医院的门诊大厅己经排起了长队。叶天把白大褂的最后一颗扣子系好,胸前的"特聘专家"工作证在晨光中泛着微光。这是他第二次以特聘身份来这里坐诊,每次都要提前半小时到——张院长总喜欢在正式接诊前找他"聊几句"。
"叶医生!这边!"
刚进电梯,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护士就冲他招手。叶天记得她,上次来坐诊时帮他整理过病历,好像姓周。
"周护士早。"叶天礼貌地点头。
"叶医生还记得我呀~"小护士眼睛弯成了月牙,"今天心内科特别忙,张院长说让您先去他办公室。"
电梯停在8楼,叶天刚迈出脚步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争执声。
"...必须转院!我们处理不了这种病例!"一个中年男医生的声音带着焦躁。
"王主任,病人己经出现多器官衰竭,根本经不起转运..."年轻女医生的声音有些发抖。
叶天皱了皱眉,加快脚步。张院长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沉重的叹息声。
"咚咚。"
"请进。"
推开门,张院长正对着电脑屏幕揉太阳穴。这位年近六旬的老院长向来精神矍铄,此刻却显得格外疲惫。
"小叶来了。"张院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坐。"
叶天没急着坐下,而是走到办公桌前:"张院长,出什么事了?"
"唉..."张院长把显示器转向他,"今早急诊收治的特殊病例。"
屏幕上显示着一组触目惊心的检验数据:肝功能异常、血氨升高、凝血功能障碍...最引人注目的是血液检测中一项异常升高的指标——血卟啉。
"急性间歇性血卟啉病?"叶天眉头紧锁。
张院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们检验科讨论了半小时才确诊。"
"师父以前治过类似的病例。"叶天凑近屏幕,"患者现在什么情况?"
"25岁女性,突发剧烈腹痛伴呕吐,当地医院误诊为急腹症,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张院长调出患者照片,"现在出现神经系统症状,己经开始胡言乱语..."
照片上的女孩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却呈现出不正常的紫红色。叶天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串佛珠——和他师父常戴的那串很像。
"我能去看看病人吗?"
张院长眼睛一亮:"你愿意接手?王主任己经建议转院了..."
"先看看情况。"叶天没有打包票,"这种病西医主要是对症治疗,中医或许能标本兼治。"
五分钟后,叶天站在了ICU病房外。透过玻璃,他看到女孩被各种管线包围,监护仪上的数字不断闪烁报警。床边站着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在争论什么,正是他在走廊听到的声音来源。
"王主任。"张院长推门而入,"叶医生来看看病人。"
王主任转过身,叶天立刻认出了他,朝他点头示意。
"张院长,您开玩笑吧?"陈总监冷笑,"让一个开小诊所的中医来看ICU病人?"
这时一位胸牌上写着"住院部林小雨"年轻女医生——怯生生地插话:"可是王主任,转院那边说床位要等到下午..."
"等不了那么久。"叶天突然开口,"病人己经开始出现呼吸肌无力的前兆,再拖下去可能要气管插管。"
所有人都愣住了。王主任脸色铁青:"你连检查都没做,凭什么..."
"瞳孔轻微散大,呼吸频率减慢,手指有轻微抽搐。"叶天指着玻璃窗,"这些都是呼吸肌无力的早期表现。"
林小雨赶紧翻看病历:"血氧确实在缓慢下降..."
"让我试试。"叶天看向张院长,"用太乙针法配合解毒汤,应该能缓解急性发作。"
张院长沉吟片刻,重重拍板:"好!林医生,你配合叶医生。"
"张院长!"王主任急了,"这违反规定!要是出了事..."
"我签字负责。"张院长斩钉截铁。
消毒更衣后,叶天站在了病床前。近距离观察,女孩的情况比想象中还糟——皮肤上己经出现轻微水泡,这是光敏性卟啉病的特征。
"准备5%葡萄糖500ml,静脉滴注。"叶天一边把脉一边说,"再要一套针灸针。"
林小雨飞快地去准备。叶天轻轻抬起病人的手腕,那串佛珠在无影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你信佛?"他低声问。
女孩微微睁开眼,神志不清地呢喃:"...奶奶...保佑..."
叶天心头一震。这声音,这神态,莫名让他想起小时候生病,师父守在床边的样子。
"放心,会好的。"他轻声承诺,尽管不确定对方能否听见。
林小雨很快带着药品和针具回来。叶天先给病人扎上输液,然后取出三根银针。
"百会、内关、足三里。"他下针如飞,"先稳定神经系统。"
银针微微震颤,叶天指尖凝聚着一丝温热——这是太乙针法的独门技巧,用内力引导气血运行。林小雨瞪大眼睛,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针灸手法。
"再准备这些药材。"叶天写下一张方子,"栀子、黄芩、黄连..."
"这些都是苦寒药啊。"林小雨犹豫道,"病人这么虚弱..."
"正因为虚弱,才要用猛药。"叶天解释,"血卟啉病急性发作时,体内毒素堆积,必须快刀斩乱麻。"
药煎好己是两小时后。这期间叶天一首守在床边调整针法,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当褐色的药汁缓缓流入患者胃管时,监护仪上的数字开始奇迹般地好转。
"血氨下降了!"林小雨惊喜地喊道。
王主任不知何时也站在了床边,脸色阴晴不定。当病人睁开眼睛,清晰地喊出"医生"时,他终于冷哼一声离开了病房。
"神了..."林小雨崇拜地看着叶天,"叶医生,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中医讲'热毒内蕴',西医说是卟啉代谢异常。"叶天擦了擦汗,"其实殊途同归,都是要尽快排出毒素。"
张院长闻讯赶来时,病人己经能简单交流了。老院长激动地握住叶天的手:"小叶啊,真是太好了,你是我见过最历害的中医了,哈哈。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原来张院长想派几名中医医生去红尘医馆交流学习,为期半年。
"咱们医院在某些慢性病、疑难病上确实有短板。"张院长诚恳地说,"希望你能带带这些年轻人。"
叶天刚要回答,手机震动起来。是苏雨晴发来的消息:"叶医生,今天医馆来了32个病人,除护理的,都安排明天了~"后面跟着个笑脸表情。
他嘴角不自觉上扬,回复道:"辛苦了,晚上给你带好吃的。"
"小叶?"张院长疑惑地看着他。
"啊,抱歉。"叶天收起手机,"交流学习没问题,不过红尘医馆条件有限..."
"条件不是问题!"张院长大喜,"林医生,你愿意去吗?"
林小雨脸一下子红了:"我...我当然愿意!"
就这样,叶天莫名其妙多了个"学生"。回红尘医馆的路上,他给顾清寒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好事。"顾清寒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几分慵懒,"正好医馆缺人手。对了,明天有个药材商要来谈合作,你有空吗?"
"明天恐怕..."。
"那就后天。"顾清寒干脆利落,"晚上七点,我订了'江南宴'。"
电话挂得干脆利落,叶天甚至没来得及说自己不一定有空。这就是顾清寒的风格——看似商量,实则安排得明明白白。
回到医馆己是傍晚。苏雨晴正在整理药柜,听见门响立刻转过身:"叶医生!"
她小跑过来,白大褂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像只欢快的小鸟。
"今天辛苦你了。"叶天把路上买的糖炒栗子递给她,"趁热吃。"
苏雨晴接过纸袋,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立刻像触电般缩回,脸颊泛起红晕:"谢、谢谢..."
"你今天一个人护理了三十多个病人?"叶天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其实还好..."苏雨晴低头剥栗子,"大部分都是复诊的,方子你都开好了。"
栗子的甜香在医馆里弥漫。叶天突然注意到柜台上多了一盆绿植——是苏雨晴从医院带过来的那盆。
"它叫'小幸运'。"注意到他的目光,苏雨晴小声解释,"在医院时我就养在护士站...能把它放在这里吗?"
"当然。"叶天点头,"医馆也是你的家。"
这句话让苏雨晴眼睛一亮。她鼓起勇气抬头:"叶医生,那个...林医生真的要来学习半年吗?"
"嗯,张院长安排的。"叶天没察觉她语气里的异样,"怎么了?"
"没、没什么..."苏雨晴迅速转身去整理药材,"就是问问..."
叶天正想说什么,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唐雪见:"听说你今天又出风头了?晚上来武馆吃饭,爷爷想见你!"
他无奈地摇摇头。这些女人,怎么消息一个比一个灵通?
"雨晴,我晚上要去趟唐家武馆。"叶天看了看表,"你要一起吗?"
苏雨晴手里的药勺"当啷"掉在地上:"我、我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叶天帮她捡起药勺,"唐老爷子人很好,而且..."
而且什么?他忽然语塞。带苏雨晴去见唐雪见和唐老爷子,这算怎么回事?
"我还是留下来整理病历吧。"苏雨晴善解人意地笑笑,"明天预约的病人很多。"
叶天松了口气,又莫名有些愧疚:"那...我给你带宵夜。"
走出医馆时,夕阳正好。叶天抬头看了看"红尘医馆"的牌匾,想起今天救治的那个女孩,想起即将到来的交流医生,想起顾清寒的饭局和唐家的邀约...
红尘炼心,果然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