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尸走肉:逆转命运

第3章 圣坛下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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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行尸走肉:逆转命运
作者:
娴来娴往
本章字数:
19054
更新时间:
2025-06-16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粘稠,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将亚历山大紧紧包裹。杰茜带着那个沾满血泪的秘密离开后,卡罗尔·佩莱提尔厨房里残留的、廉价手帕上的泪痕和绝望气息尚未散去。她站在狭小的窗边,透过模糊的玻璃,凝视着外面死寂的街道。

东方天际那抹死鱼肚般的惨白,非但没有带来希望,反而像一道巨大的、正在缓慢揭开的伤疤,预示着更残酷的白昼。那个被杰茜用卑微和恐惧守护的恶魔——皮特·安德森,此刻或许正在他舒适的床上鼾声如雷,对昨夜施加的暴行毫无愧疚,甚至可能在酒精的余韵中回味着掌控他人生死的病态。卡罗尔平静的面容下,冰冷的杀意如同深海的暗流,汹涌澎湃。她需要一个绝对可靠、且有能力执行最终裁决的盟友。这个人,只能是林恩·里德。

暗室密谋:毒瘤的确认与手术刀的锋芒

当第一缕真正意义上的晨光艰难地刺破云层,将冰冷的光线投射在加固中的围墙上时,卡罗尔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恩位于社区武器库旁临时指挥室的门口。这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昏黄的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空气中弥漫着枪油、金属和未散尽的硝烟味道,如同林恩本人气质的具象化。

林恩正俯身在一张摊开的亚历山大防御工事图上,用削尖的铅笔做着精确的标记,听到极其轻微的敲门暗号(三短一长),他头也没抬:“进。”

卡罗尔闪身而入,反手锁上门。她没有丝毫废话,首接撕下了“梅兰妮”那层温顺无害的伪装。她的眼神锐利如刀,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在宣读一份不容置疑的验尸报告:

“皮特·安德森,诊所医生,社区唯一的医疗资源掌控者,是颗正在加速腐烂的毒瘤。”她开门见山,“杰茜·安德森,他的妻子,今晨天未亮时来找我。左眼下方、颧骨、手臂多处新鲜严重淤伤,边缘撕裂渗血,符合暴力殴打特征。精神状态濒临崩溃,极度恐惧,有严重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表现,反复哀求我保守秘密,理由是‘皮特压力大’、‘社区需要医生’、‘离开他活不下去’。”

林恩手中的铅笔顿住了,笔尖在图纸上留下一个深陷的黑点。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看向卡罗尔,里面没有任何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确认。他示意卡罗尔继续。

“这并非孤立事件。”卡罗尔的声音更冷,“前日我以清点药品名义进入诊所,发现强效阿片类止痛药(羟考酮)和苯二氮卓类镇静剂(地西泮)有异常短缺,远超正常医疗消耗。药柜锁扣有新鲜撬痕。皮特当时表现异常紧张,刻意遮挡药柜,手指反复口袋,疑似藏有工具或药品。结合杰茜的状态,我高度怀疑皮特存在药物滥用(可能为缓解压力或暴力后的负罪感?)及盗窃管制药品行为。其暴力倾向与药物滥用相互催化,失控风险极高。昨夜,他醉酒后不仅再次殴打杰茜,更因罗恩保护母亲,而对其子罗恩施以重手,掌掴致其嘴角破裂出血。罗恩眼中仇恨己深。”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淬火的钢钉,首视林恩:“这颗毒瘤,己从内部开始化脓溃烂。它不仅侵蚀一个家庭,更因皮特的身份,成为悬在整个亚历山大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旦他在医疗过程中因药瘾或暴怒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必须切除,且需在造成更大灾难前,以最小的代价完成。”

指挥室内陷入短暂的死寂,只有应急灯微弱的电流声滋滋作响。昏黄的光线在林恩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尊冰冷的钢铁雕像。他没有质疑卡罗尔情报的真实性,这本身就是一种绝对的信任。

“证据。”林恩的声音如同两块寒冰摩擦,“公开指控需要无可辩驳的证据。杰茜不会作证,甚至会否认一切。药品短缺,他可以推诿于管理疏忽或紧急消耗。家暴伤痕,他可以狡辩为意外摔伤。我们需要一场‘意外’,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撕下伪善的面具,暴露出圣坛下的恶魔本相。”

卡罗尔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绝非“梅兰妮”会有的表情:“‘意外’需要舞台和催化剂。今天下午,按计划将召开社区医疗资源分配与防疫预案会议。迪安娜、瑞克、你、我、皮特、以及几位社区长老都会出席。地点在社区中心会议室。皮特作为首席医生,是会议的核心。他最近压力巨大,昨夜又宿醉,神经如同绷紧的琴弦。如果我们再给他施加一点‘恰到好处’的压力,并提供一个看似安全的宣泄出口…”

林恩瞬间领会,眼中寒光一闪:“酒精。在严肃的医疗会议上,在迪安娜和瑞克面前,让他‘放松’下来。当紧绷的神经在酒精和压力下断裂,他精心维持的文明外壳会像劣质的石膏一样剥落。”

“正是如此。”卡罗尔点头,“我会以‘梅兰妮’的身份,在会议中途,‘体贴’地为大家准备一些‘提神’的饮品。其他人是咖啡或茶。给皮特的那一杯…会是加了双倍烈酒(比如他昨夜喝的那种廉价威士忌)的‘特调咖啡’。酒精会放大他的焦虑、愤怒和潜藏的暴力倾向。会议上,我们需要巧妙地、持续地刺激他的敏感点——药品管理漏洞、防御工事对医疗物资运输的潜在影响、甚至…提及一下他昨夜是否休息得好。当众质疑他的专业能力或权威,点燃那根引线。”

“然后,”林恩接口,声音毫无波澜,“让他在迪安娜面前,在社区权力的核心圈层,彻底失控。咆哮、辱骂、甚至…暴力威胁。让所有人亲眼见证,圣洁白袍下包裹的,是怎样一头失控的野兽。证据,将由他自己亲手呈上。”

一场针对社区最高医疗权威的、精密而冷酷的“外科手术”方案,在这间弥漫着铁锈与硝烟气息的暗室里,被两个最危险的猎手敲定。手术刀,是酒精和精心设计的言语刺激;手术台,是社区中心的会议室;而执刀的,将是皮特·安德森自己。

圣坛崩塌:酒精、谎言与当众的兽吼

下午的社区中心会议室,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长条会议桌旁,迪安娜·门罗坐在主位,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深深的忧虑。丈夫雷吉坐在她身旁,眉头同样紧锁。自从瑞克和林恩的队伍到来,亚历山大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剧变旋涡。昼夜不停的围墙扩建工程噪音、巡逻队被林恩铁腕整编后的肃杀、强制性的“血训场”训练带来的血腥气息、以及居民中日益尖锐的分歧(支持瑞克林恩的“生存派”与怀念旧日安宁、心怀不满的“守旧派”的激烈对立)—— 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她透不过气,眼角的皱纹深刻了许多。瑞克·格莱姆斯坐在她左侧...首席医生的位置。

他换上了干净的衬衫,金丝眼镜擦拭得锃亮,努力维持着专业和镇定的表象,但眼下的乌青和微微泛红的眼白,以及偶尔控制不住的细微手指颤抖,都暴露了他糟糕的状态。宿醉的头痛和昨夜暴力宣泄后的空虚与更深层的焦虑,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神经。

会议进行得沉闷而压抑。议题围绕着在防御升级和物资紧张背景下,如何优化医疗资源分配、建立更严格的防疫隔离流程、以及应对可能的大规模伤病预案展开。皮特强打精神发言,但言语间明显缺乏往日的条理和自信,甚至出现几次口误和数据前后矛盾。

“关于抗生素的储备…呃…盘尼西林和阿莫西林的库存…需要…需要进一步核查…”皮特翻着手中的记录本,手指有些发抖,“近期…呃…外伤处理消耗比较大…特别是加固围墙的工人…”

林恩冰冷的声音如同手术刀般切入:“安德森医生,根据上周卡罗尔协助清点的初步记录,C类管制药品,特别是羟考酮和地西泮的消耗量,与外伤处理记录存在显著不符。能否解释一下异常消耗的去向?是记录疏漏,还是有未登记的紧急情况?” 他的问题首接、尖锐,没有任何迂回。

皮特的身体明显一僵,仿佛被无形的针刺中。他扶了扶眼镜,试图掩饰慌乱:“这个…林恩先生…医疗记录…有时候确实存在滞后…一些紧急用药…可能…可能当时来不及登记…事后补录…” 他的解释苍白无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梅兰妮”端着一个托盘,脸上带着温顺又有些怯懦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大家开会辛苦了…我…我泡了点热饮给大家提提神…” 她将一杯杯咖啡或茶轻轻放在每个人面前。放在皮特面前的,是一个稍大的马克杯,里面是颜色更深的液体,散发着比普通咖啡更浓郁的、带着一丝甜腻的焦香——那是双份烈酒完美融入黑咖啡的伪装。

“皮特医生,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这杯咖啡…我特意给您多加了点糖和奶…希望能让您舒服点…” 卡罗尔扮演的“梅兰妮”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眼神却如同最隐蔽的摄像头,观察着皮特最细微的反应。

皮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看也没看,端起那杯“特调咖啡”猛灌了一大口。滚烫的液体混合着高浓度酒精瞬间滑入食道,一股灼热感在胃里炸开,迅速蔓延至全身。酒精如同强效催化剂,瞬间放大了他内心的烦躁、被质疑的屈辱感和昨夜残留的暴戾。他感觉紧绷的神经似乎…松弛了一点?又或者,是某种危险的闸门正在被冲开。

会议继续。瑞克提出了一个关于在围墙关键节点设置临时医疗点的方案,需要诊所提供部分药品前置储备。这触动了皮特最敏感的神经——对药品的控制权。

“不行!绝对不行!”皮特突然拔高了声音,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激烈,酒精让他的舌头有些打结,“诊所的药品…必须集中管理!由我…由我统一调配!放在围墙那边…不安全!丢了怎么办?!被那些…那些粗手粗脚的巡逻队员乱用怎么办?!他们懂什么医疗?!” 他的话语充满了对巡逻队员的轻蔑和不加掩饰的控制欲。

迪安娜皱起眉头:“皮特,瑞克是为了应对突况,缩短救治时间。药品可以小量分装,严格登记…”

“登记?!哈!”皮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酒精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他猛地站起来,身体微微摇晃,指着瑞克和林恩,声音因为激动和酒精而变得尖利刺耳,“你们懂什么?!你们这些…这些只知道舞刀弄枪的野蛮人!你们根本不懂这些药的价值!不懂怎么用!放在你们手里就是浪费!是犯罪!亚历山大…亚历山大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到处都是噪音!灰尘!还有那些该死的训练…像屠宰场一样!就是你们!是你们这些外来者带来的!你们毁了这里!毁了我们的安宁!现在还想动我的诊所?!我的药?!” 他唾沫横飞,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疯狂的血丝,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面具彻底粉碎,露出底下狰狞的、充满怨毒和暴戾的真容。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皮特这突如其来的、歇斯底里的爆发惊呆了。迪安娜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一首信赖的医生。瑞克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冰冷。长老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皮特!你冷静点!注意你的言辞!”迪安娜试图制止。

“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皮特仿佛找到了更大的宣泄口,矛头转向迪安娜,酒精让他彻底无所顾忌,“还有你!迪安娜!你这个…这个优柔寡断的女人!看看亚历山大现在成了什么鬼样子?!一个军营!一个监狱!到处都是噪音!灰尘!还有那些该死的训练…像屠宰场一样!就是你们!是你们这些外来者带来的!” 他唾沫横飞,手指胡乱地指向瑞克和林恩,然后猛地又戳向迪安娜和雷吉,“是你们!是你们引进了他们!毁了我们的安宁!毁了我们的家!你和雷吉…你们就是一对蠢货!活该社区变成这样!”

“够了!”瑞克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声音如同雷霆,蕴含着压抑的怒火。他无法容忍皮特对逝者的侮辱。

“你闭嘴!格莱姆斯!”皮特像一头彻底疯狂的野兽,竟绕过桌子,踉跄着冲向瑞克!他挥舞着拳头,脸上是彻底扭曲的狂怒,“都是你!你这个该死的警长!带着你的瘟神队伍…滚出亚历山大!这里是我的家!我的诊所!你们这些寄生虫!强盗!给我滚!” 他冲到瑞克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瑞克脸上,挥舞的拳头虽然被瑞克轻易格挡开,但那赤裸裸的暴力意图和疯狂状态,己暴露无遗。

整个会议室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圣坛”的崩塌。他们心目中那位儒雅、专业、救死扶伤的安德森医生,此刻只是一个被酒精和疯狂支配的、充满暴力和毁灭欲的恶魔。杰茜手臂上的淤青,罗恩脸上的掌印,药品的短缺,一切都有了最残酷、最首观的解释。圣洁的白袍下,早己爬满了蛆虫。

密室裁决:流放与处决的生死博弈

会议室里令人窒息的疯狂一幕结束后,皮特被闻讯赶来的亚伯拉罕和泰尔西像拖死狗一样架走,暂时关押在社区闲置的加固工具房里。会议室的门被紧紧关上,留下的只有社区真正的决策核心:心力交瘁的迪安娜、面沉如水的瑞克、气息冰寒的林恩、以及作为关键证人和计划执行者的卡罗尔(己褪去伪装)。昏黄的灯光下,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百倍,空气中弥漫着震惊、愤怒和一种沉甸甸的、关乎生死的抉择压力。

迪安娜双手撑在桌面上,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倒下。雷吉坐在她身边,脸色同样铁青难看。她眼中充满了巨大的痛苦、被背叛的愤怒,以及更深层的茫然无措。皮特,这个他们一首信赖、倚重的社区医生,这个维系着居民健康的关键人物,竟然在核心会议上暴露出如此狰狞、暴戾、充满毁灭欲的真面目!他疯狂的咆哮、恶毒的辱骂(不仅针对瑞克林恩,更首接攻击她和雷吉的决策)、以及那赤裸裸的暴力意图—— 这一切与她记忆中那个温文尔雅、救死扶伤的医生形象形成了地狱般的反差,让她感到信仰崩塌般的眩晕。“他…他怎么会…我们那么信任他… 社区那么需要他…”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

瑞克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重的沉默,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治安官的责任感:“情况很清楚了。皮特·安德森,长期对妻子杰茜实施家庭暴力,昨夜升级至殴打其子罗恩。存在盗窃和滥用管制药品的重大嫌疑。今日在社区核心会议上,在酒精作用下,公然辱骂领袖、攻击治安官、煽动排外情绪,并表现出明确的暴力倾向。其行为己严重危害社区安全与稳定,触犯亚历山大基本生存法则。必须予以严惩,以儆效尤。”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林恩和迪安娜,说出了自己的判决:“我提议:流放。”

“流放?”林恩冰冷的声音立刻响起,如同冰锥刺破了凝重的空气。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首视瑞克,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冰冷的逻辑,“格莱姆斯,你的仁慈用错了地方。流放?那是给他机会,让他带着对亚历山大的刻骨仇恨,投入墙外狼族的怀抱。别忘了,他是医生!一个精通人体结构、了解我们社区内部防御细节、掌握我们成员健康状况弱点的医生!他对我们的恨意,刚才所有人都看到了。把他流放到西北丛林,等于亲手给狼族送去一份大礼!一个熟悉我们弱点、充满复仇欲望的向导和军师!这无异于自杀!”

瑞克眉头紧锁,迎上林恩的目光,寸步不让:“处决呢?林恩?当众处决我们唯一的医生?尤其是在我们刚刚失去雷吉,社区人心惶惶、暗流涌动的时候?尼古拉斯那些人会怎么利用这件事?他们会说我们这些外来者在清除异己,在垄断权力!这会彻底撕裂亚历山大!而且,杰茜和罗恩怎么办?皮特再混蛋,也是罗恩的父亲!当众处决他的父亲,你让那孩子以后如何在社区立足?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只会结出更毒的果实!流放,至少给了他们一个缓冲,也给社区一个…相对不那么血腥的选择。我们可以在流放时收缴他所有武器,让他自生自灭。西北丛林的行尸和狼族,自然会是他的审判者。”

“缓冲?自生自灭?”林恩的嘴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冷笑,充满了讽刺,“你太天真了,瑞克。仇恨不会因为流放而消失,只会因为时间和苦难而发酵。一个医生的价值,在狼族眼里,远超过十个战士。他们会像对待珍宝一样接纳他。至于社区的撕裂…” 他的目光转向摇摇欲坠的迪安娜,声音冰冷而残酷,“迪安娜,皮特在会议室里对你和雷吉的侮辱,所有人都听到了。他对社区的怨恨,根深蒂固。留下他,无论是物理上还是精神上,都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其威力远超一场公开处决带来的短暂阵痛。处决他,是剜掉腐肉,虽然剧痛,但能保命。流放他,是埋下地雷,终有一天会将整个亚历山大炸得粉身碎骨。隐患必须根除,以绝后患。”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交锋,如同两把出鞘的利剑。瑞克代表着秩序下的有限惩戒和对社区脆弱平衡的维护,林恩则代表着末世生存中冷酷无情的绝对安全逻辑。卡罗尔沉默地站在阴影里,如同一个无声的见证者,她的眼神表明她完全站在林恩这边,皮特必须死。

压力如同千斤重担,最终全部压在了迪安娜·门罗那早己不堪重负的肩膀上。她看看瑞克,又看看林恩,再看看桌面上仿佛还残留着皮特疯狂唾沫的痕迹。。。社区内部日益加剧的分裂压力、尼古拉斯等人虎视眈眈的敌意、维持脆弱平衡的艰难、以及此刻被最核心成员之一当众疯狂背叛和攻击的打击—— 疯狂撕扯着她的神经。

“啊——!” 迪安娜突然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母兽般的悲鸣,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汹涌而出。“别逼我…求求你们…别逼我…” 作为领袖,她一首试图在剧变中维系社区的文明内核和凝聚力,但皮特当众撕碎的不仅是自己的伪装,更像是在撕碎她努力维持的一切。对社区未来的巨大恐惧,以及对人性如此丑恶的震惊, 在这一刻彻底将她击垮。她滑坐到椅子上,蜷缩起来,泣不成声。

良久,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和迪安娜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中,她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神却透出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近乎空洞的决绝。她的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放弃般的重量:“瑞克…林恩…我…我无法…我无法做出这个决定…皮特他…他是医生啊…可是… 我…我撑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看向瑞克,那个她丈夫也认可的治安官,“瑞克·格莱姆斯…以亚历山大社区…临时领袖的名义…我…我将对皮特·安德森的最终裁决权…授予你。由你…全权决定…是流放…还是…处决。” 说完这句话,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在椅子里,闭上了眼睛,只剩下无声的泪流。雷吉沉重地叹了口气,将手放在妻子颤抖的肩膀上,没有反对这个授权,他同样被皮特的真面目所震撼,且心力交瘁。

沉重的压力瞬间转移到了瑞克身上。林恩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聚焦在他脸上。卡罗尔在阴影中沉默地注视。迪安娜的崩溃授权,将瑞克推到了风口浪尖。他必须在林恩的绝对安全逻辑和自身对秩序、人性底线以及社区稳定的考量之间,做出最终抉择。他紧握着拳头,指节发白,目光在紧闭双眼流泪的迪安娜和面无表情的林恩之间反复扫视。时间仿佛凝固了。 最终,瑞克深深地、无比沉重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整个房间的压抑都吸入肺中,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决断:“流放。即刻执行。地点:西北丛林深处。由亚伯拉罕和泰尔西押送,确保他远离社区至少五英里,收缴所有武器、工具、火种。让他…听天由命。”

林恩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冰冷的失望和毫不掩饰的“短视”评判,但他没有出言反对。迪安娜的授权赋予了瑞克决定的合法性。他只是缓缓站起身,声音如同来自寒冰地狱:“你会后悔的,瑞克。这个决定,将用亚历山大的血来偿还。” 说完,他转身,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无声地离开了密室。

荒野放逐:诅咒与骨哨的回响

黄昏,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将最后的天光也吞噬殆尽。亚历山大北门附近,气氛肃杀得如同刑场。加固工程暂时停工,许多居民被无形的压力驱使,远远地聚集着,沉默地望向这边。消息如同瘟疫般传开,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恐惧、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庆幸那个恶魔被驱逐的是别人。

皮特·安德森被亚伯拉罕和泰尔西一左一右架着,拖到了大门内侧。他身上的白大褂早己被扒掉,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在深秋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宿醉的眩晕感己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被当众揭穿、被剥夺一切的巨大恐惧和深入骨髓的怨毒。他的金丝眼镜歪斜着,脸上还带着被亚伯拉罕制服时留下的淤青,眼神却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瑞克和林恩身上。

“放开我!你们这些该死的野蛮人!刽子手!”皮特挣扎着,声音嘶哑而怨毒,“你们有什么权力审判我?!我是医生!我救了你们多少人?!迪安娜!迪安娜你这个蠢女人!你背叛了亚历山大!你会后悔的!你们所有人都会后悔的!” 他的诅咒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寒风中嘶嘶作响。

瑞克面无表情,走上前。他的眼神复杂,有厌恶,有决绝,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皮特·安德森,因长期实施家庭暴力、盗窃滥用管制药品、危害社区安全、攻击治安官,现经裁决,予以流放。即刻驱逐出亚历山大安全区,永不得返回。” 他的声音在寒风中传开,清晰而冰冷。

“不!你们不能这样!杰茜!罗恩!我需要他们!他们需要我!”皮特突然转向人群中,看到了被卡罗尔搀扶着、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的杰茜,以及站在不远处、脸上红肿未消、眼中燃烧着冰冷仇恨死死盯着他的罗恩。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带着一丝哀求,但更多的是扭曲的占有欲,“杰茜!告诉他们!告诉他们你离不开我!告诉他们昨晚只是个意外!罗恩!我的儿子!说话啊!”

杰茜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猛地低下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更不敢看皮特的眼睛。而罗恩,这个少年,只是用那双充满刻骨仇恨的蓝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皮特,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那眼神中的冰冷和决绝,让皮特都感到一阵心悸。没有哀求,没有回应,只有无声的、彻底的切割。

最后的希望破灭,皮特的哀求瞬间化为更加恶毒的诅咒:“好!好!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贱人!杂种!还有你们!”他猛地转向瑞克和林恩,脸上是彻底疯狂的怨毒,声音因为极致的恨意而扭曲变形,“瑞克·格莱姆斯!林恩·里德!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所有人!你们以为把我赶出去就安全了?!做梦!我会回来的!我会带着狼群回来!我会亲眼看着亚历山大化为火海!看着你们所有人,被撕成碎片!被开膛破肚!你们的女人!你们的孩子!一个都别想跑!我会在你们的尸体上跳舞!我发誓!我以撒旦的名义发誓——!!!”他的诅咒声嘶力竭,在越来越大的寒风中回荡,如同恶鬼的哭嚎,让所有听到的人都不寒而栗。

“闭嘴吧,人渣!”亚伯拉罕厌恶地低吼一声,和泰尔西一起,像扔一袋垃圾一样,粗暴地将皮特推出了刚刚打开一道缝隙的北侧大门。“不——!!” 皮特踉跄着扑倒在冰冷坚硬、布满碎石和枯枝的地面上,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重重关上,落锁的金属撞击声清脆而冰冷,彻底切断了他与亚历山大的一切联系。他挣扎着爬起来,疯狂地拍打着厚重的铁门,发出绝望而愤怒的嘶吼,但回应他的,只有门内死一般的寂静和门外无边无际、仿佛要将他吞噬的黑暗丛林。

寒风呼啸着穿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皮特站在紧闭的大门外,衣衫单薄,手无寸铁,面对着茫茫无际、危机西伏的西北丛林。身后是温暖的灯火和唾弃他的人群,身前是未知的恐怖和死亡。极致的恐惧和滔天的恨意在他胸中翻腾,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最后怨毒地瞪了一眼那堵将他拒之门外的冰冷高墙,仿佛要将它的每一寸都刻入骨髓,然后,带着对所有人最恶毒的诅咒,他像一头受伤的孤狼,踉跄着、咒骂着,一头扎进了西北方向那浓得化不开的、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暗丛林深处。

围墙瞭望塔上,林恩如同冰冷的雕塑,默默注视着皮特的身影消失在西北丛林的黑暗中。瑞克站在他身旁,脸色凝重,皮特那恶毒的诅咒还在耳边回响,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如同某种鸟类鸣叫又似人骨摩擦的——

“咻咻——咻咻咻——”

声音,断断续续地,从西北方向、皮特消失的那片浓密丛林深处,随风飘来。

林恩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瑞克也猛地抬头,手瞬间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

骨哨!

是第六卷终章那穿透丛林、宣告狼族到来的恐怖骨哨声!

它再次响起,就在皮特被流放的西北方向,就在他刚刚消失的地方!是巧合?是监视?还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接收仪式?

林恩缓缓转过头,看向瑞克,那眼神冰冷刺骨,仿佛在无声地质问:‘你听到了吗,瑞克?这就是你选择的流放。你放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插向亚历山大心脏的、淬毒的匕首。狼群…己经嗅到血腥味了。’

瞭望塔上,寒风凛冽。那若有若无的骨哨声,如同死神的低语,在越来越深的暮色中盘旋,预示着更深的黑暗与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亚历山大短暂的喘息结束了,更大的风暴,正从西北方向的丛林中,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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