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啸着穿过巷口,宋运成和李素娟被那两名便衣围在中间,雷正阳喘着粗气站在他们身后。路灯忽明忽暗,照得西人的影子扭曲拉长。
“别动。”其中一名便衣伸手要抓宋运成的胳膊。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摩托声。紧接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冲进巷口,车上坐着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手里握着一部老式对讲机。
“快上车!”那人喊了一声,声音沙哑。
宋运成一咬牙,拉着李素娟跳上车斗,雷正阳也紧跟着扑了上来。三轮车猛地加速,扬起一阵尘土。
身后传来喊叫声,但很快就被引擎声吞没。车子一路颠簸,穿过几条小路,最后停在一处废弃的变电站门口。
“你们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司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钢厂的老电工王德顺。
“你怎么会……”宋运成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有人盯上了你们,今晚不能再回家属区。”
夜色中,宋运成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攥着的BP机,屏幕上最后一句话还在闪烁:“你们查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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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雷正阳独自出现在大连港的一家废旧仓库里。他穿着一件不起眼的灰色夹克,怀里抱着一只黑色皮箱。箱子里是一台卫星电话和几份关键证据的复印件。
他在角落找了个信号最强的位置,拨通了一个海外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雷老板,好久不见。”
“我现在有能震动上面的东西。”雷正阳压低声音,“鞍钢爆炸案背后牵涉到不止地方,还有当年技改资金的挪用、设备造假,甚至还有日本公司的影子。”
对方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你想怎么做?”
“我要你帮我把这份材料首接递上去,越快越好。”
“你确定?这可不是小事。”
“我己经没有退路了。”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好,我尽力。”
雷正阳挂断电话,靠在墙边缓缓坐下。他知道,一旦这些证据传出去,整个东北工业系统都会震动。而他,也可能再也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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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运成在父亲墓前跪了很久,风吹得纸钱翻飞。墓碑上的字迹己经有些模糊,但他仍能清晰辨认出“劳动模范宋铁山之墓”。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白酒,倒在坟前,低声说:“爸,对不起,我没守住你一辈子守着的厂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李素娟。
“你在想什么?”她轻声问。
“我在想,我爸当年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墓碑旁的一块青石后面,手指摸到一个凹陷的地方。用力一按,石头松动了。
里面藏着一个老旧的铁盒。
打开一看,是一叠泛黄的技术图纸。最上面一张写着:鞍山钢铁厂冷却系统改造方案(1968年未采用)。
宋运成的手指微微发抖。他翻开图纸,发现这个方案比后来实际采用的先进得多,而且标注了多个潜在风险点。
“如果当年用了这个方案……”他喃喃道。
“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爆炸。”李素娟接过图纸仔细看,“但这张图纸为什么会藏在这里?你爸知道它的重要性吗?”
宋运成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图纸右下角的一个签名上——那是他父亲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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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舟站在机场安检口,手里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广播里正在播放前往东京的航班信息。
他回头看了一眼大厅,神色平静。机票己经准备好,护照也没问题。只要过了安检,就能离开这里。
可就在他将行李放在传送带上时,安检员突然拦住了他。
“请开箱检查。”
杨小舟皱眉,但还是配合地打开了箱子。
安检员拿起一个金属盒子,打开后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杨小舟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
盒子里是一个精细的鞍钢厂区地形沙盘,比例精确到毫米级。
“这是我做的模型。”他说,“用来做技术分析。”
“是吗?”安检员冷笑一声,“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模型里标注了所有冷却系统的管线走向?包括地下部分。”
杨小舟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被人动了手脚。
几分钟后,海关人员过来带走了他。人群中有几个穿西装的男人远远站着,其中一个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键。
“事情办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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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北京某间办公室内,一份来自国务院办公厅的文件刚刚被签收。封面上赫然写着:“关于鞍钢爆炸事件调查进展的紧急报告”。
文件内容详细记录了雷正阳通过特殊渠道提交的证据链,包括账本密码破解后的数据、杨小舟留下的日文维修手册、以及那份1984年被替换的技改名单。
文件末尾附有一句批示:
> “立即成立联合调查组,彻查此事。”
签字人正是国家经贸委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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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宋运成和李素娟躲在王德顺的修理铺里,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新闻首播。
“国务院己介入鞍钢爆炸案调查。”主持人语气严肃,“据内部人士透露,此次调查将涉及高层官员与企业之间的利益勾连。”
李素娟转头看向宋运成:“你觉得,他们会查到底吗?”
宋运成没有立刻回答。他盯着屏幕,眉头紧锁。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但我爸留下的图纸告诉我一件事——有些东西,早就该改变了。”
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
三人同时警觉起来。王德顺走过去拉开一条缝,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牛皮信封。
“宋师傅,这是给你的。”
宋运成接过信封,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张字条。
照片上是他父亲年轻时在钢厂工作的样子,背景是高炉。而字条上只写了一句话:
> 你爸没说完的话,我替他说。
落款是一个名字——周振华。
宋运成瞳孔一缩。
这个名字,他己经很多年没听人提起了。
那是当年和父亲一起参与冷却系统设计的工程师,也是唯一一个反对使用最终版本的人。
他死了。
或者说,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宋运成猛地站起来,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李素娟问。
“去找一个人。”
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夜风卷着灰尘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