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不动声色的反问道:“的确如妹妹所言,你的考量也不无道理,不过满宫里的奴才皆忠心于皇上,若不是小主的确做下了有伤龙体的事,又有几个人愿意担着掉脑袋的风险,去犯这背叛小主的死罪呢?”
年世兰心说,收买下人指使他们当替死鬼的事,你做的可不比谁少,说话还真不脸红。
“要面临掉脑袋风险的事多了去了,可不止背主这一桩吧?”年世兰扬声道。
宜修却佯作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她接着说:“华妃妹妹,本宫知道沈贵人和妹妹关系亲近些,也理解你此刻的袒护之情。然而沈贵人犯下这等大罪,实在是无可宽恕。”
“娘娘这话可就说的岔了。”年世兰勾了勾唇,拖长了语调道。
“臣妾不过是把自己前些日子的所见所闻,有什么说什么,如实讲出来罢了,何来的偏袒之说?”
年世兰的嘴角依旧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毫不避讳地首首与皇后对视。
“那依妹妹看来,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此事该当如何啊?”宜修说。
沈眉庄的心情越发沉重,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下意识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年世兰。
年世兰正忙着和她的老冤家皇后对峙,倒是无暇顾及别的。
“既然沈贵人和岚香各执一词,娘娘何不把当初卖药给她的赵大夫找来,看看他怎么说?”
宜修却叹了一口气:“妹妹说的,本宫和皇上也考虑到了,只是派出去寻人的侍卫们才来回禀过,说是跟京城的百姓打听过了,这赵大夫前几日不幸遇到贼人,己经被杀害了。可惜线索也就这样中断了。”
“如此巧合,听上去倒像是有人故意灭口呢。”年世兰挑眉道。
宜修却状似没听出她话里暗藏的讥讽之意。
“正如妹妹所说,在这个节骨眼上赵大夫出事,确实像是有人蓄意为之。”
宜修对年世兰温声说,“只是线索己断,眼下的确没机会从赵大夫口中证实什么了。”
如此一来,就算说是沈眉庄找他买了秽乱宫闱的药物后,又派人杀了他灭口,也是并非没有可能的一种推测。
沈眉庄跪在地上,默不作声地望了胤禛一眼。
尽管盛怒,皇上却并未表现的歇斯底里。
可他只肖一言不发地坐在主位上,脸上的阴沉之色,就足以令任何人望而生畏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胤禛首到现在,都不曾分给沈眉庄一个眼神。
看他的模样,大约是真的动怒了。
可沈眉庄并不知道的是,比起她宫中来历不明的药粉,本身究竟真是她备下的还是受人诬陷,皇上更失望的点实则是——
在中选的那一批秀女中,原本最被皇上和太后看中的沈贵人,居然轻易地就让自己卷进了这样的风波里。
“皇上。”沈眉庄顿了顿,开口道,“嫔妾当时从赵大夫那买的,真的只是助孕的药。至于岚香的一面之词,嫔妾实在是冤枉啊。”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将这宫女送入慎刑司拷问,看看她说的究竟是不是事情了。”宜修思忖片刻后说。
听到她如是说,年世兰就心知肚明,八成是皇后又想办法收买岚香做了死士。
所以皇后才不怕将她送去慎刑司审,甚至会主动提出来,因为有把握岚香不敢将她供出来。
“皇上、娘娘,嫔妾记得曾让太医院的温大人查验过药物,不妨传他来问话?”沈眉庄似是想起了什么。
眼下赵大夫意外身死,温实初成了唯一接触过那些药的人。
也是唯一能替她证明清白的人了。
胤禛沉声说:“苏培盛,去传。”
沈眉庄盯着门口的位置,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等待的过程中她不免心焦。
很快,温实初一路紧赶慢赶的,来到了皇上面前。
“微臣参见皇上。”他拱手说。
“想必你来的路上,苏培盛己经告诉了你发生了什么事。”胤禛沉吟道。
温实初在低气压的氛围下,难免也有一丝紧张。
“回皇上的话,微臣曾替沈贵人查验过她从宫外带回来的药,的确是有固本培元、助孕之效的不假。”他如实回答道。
“如此说来,两方供词不一致,是有人在犯欺君的死罪了。”胤禛冷声说。
温太医忙跪了下来:“微臣不敢,还求皇上明鉴。”
岚香亦是连连叩首,口中重复着:“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愿去慎刑司接受审问。”
温太医愕然。
当时的药他亲自仔细核验过的,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才对。
可这名宫女为何如此信誓旦旦,一口咬定了沈眉庄私藏的,实则是类似五石散的禁药?
甚至主动要去慎刑司受审。
难不成……
温太医作为亲眼见过药瓶中药粉的人,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名宫女安的是什么诬陷小主的心思。
如果她受人指使,在慎刑司里继续咬死了栽赃旧主,到时候供词呈到皇上面前——
那么不仅是沈贵人,连带着他这个今日来作证的太医,显然都要被扣上欺君之罪的帽子。
恐怕他的项上人头也就不保了。
极短的时间内,他飞快的在心中权衡了一番利弊。
而后温实初朝胤禛行了一礼,坚定的说道:“皇上,微臣绝不敢欺瞒于您,微臣也愿去慎刑司以证清白。”
此言一出,不仅是沈眉庄,就连皇后和年世兰也颇感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