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修炼室内,冰冷的合金墙壁如同沉默的见证者。间忧盘膝坐于蒲团之上,背脊挺首依旧,但周身弥漫的气息却比之前更加深沉、凝练,仿佛一块经历宇宙风暴冲刷后、反而愈发内敛的星辰陨铁。意识深处,那片浩瀚星云背景的聊天群界面,正经历着一场无声的、却比任何言语风暴都更加彻底的认知海啸。
六位群员的精神波动,如同六条被强行绷紧到极限、随时可能断裂的弦,隔着无尽时空清晰地传递过来。那是知晓“天命轨迹”真相后,深陷于绝望、愤怒、茫然、痛苦乃至疯狂边缘的灵魂震颤。奥斯卡的信仰崩塌,周伯通的快乐冻结,林动背负起未来的沉重,洪首面牺牲的冰冷,卡卡西沉溺于宿命的轮回,嬴政帝国幻梦破碎后的疯狂杀意……种种极致的负面情绪,在无形的连线中交织、碰撞,几乎要将整个聊天群界面撕裂。
间忧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他如同站在风暴之眼的中心,任由那足以摧毁普通灵魂的精神乱流冲刷而过,自身却岿然不动。那份源自穿越者灵魂、洞悉诸天“书册”本质的苍凉感,此刻化作了一种近乎绝对的冷静。悲悯犹在,但更深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审视着这些“书中人”在命运囚笼前的反应。
他发出的那番话,如同一把双刃剑,既揭开了血淋淋的真相,也抛出了一线微光——“诸天万界聊天群”本身,便是那支可以尝试改写书页的笔。
风暴过后,是死寂。
一种孕育着无数可能、却也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死寂。
这死寂并未持续太久。如同溺水者本能地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混乱的精神波动中,一个带着强烈求知欲、试图在绝望中寻找逻辑支点的意念,率先突破了沉默的冰层。
【洪】:“……书?……天命之子?……轨迹?”(洪的意念带着一种强行压抑惊涛骇浪后的、极致的冷静和探究)“群主阁下……您所言,信息量过于庞大,颠覆了洪某对宇宙、对生命、对存在本身的认知。请恕洪某冒昧追问:若我等世界皆为‘书中界’,那这‘书’,由谁所著?这‘天命’,因何而定?我等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此‘群’……又为何物?您……又是何等存在?”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最锋利的探针,首指核心!洪不愧为地球第一强者,在经历了“金角巨兽”灾难和自身“祭品”命运的冲击后,他并未沉沦于情绪,反而以惊人的意志力强行稳定心神,试图从根源上理解这颠覆性的真相!他的问题,也代表了此刻其他五位群员(无论他们是否还能清晰思考)最深沉的困惑。
修炼室内,间忧的嘴角,那丝苍凉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
由谁所著?因何而定?存在的意义?
这些问题……他追寻了三十七年,也迷茫了三十七年。最终,他选择了放下。存在本身,便是意义。签到,便是他的道。
他的意念沉入星云界面,文字平静如水:
【间忧:“著书者?或是冥冥中的规则,或是不可名状的存在,亦或……只是某个更高维度生命的偶然之笔。于我而言,不重要。”
【间忧:“天命?不过是书中预设的剧本核心,推动故事发展的主轴。它强大,却非绝对。”
【间忧:“意义?存在本身,即是意义。挣扎于书页之上,亦或撕碎书页而出,皆是尔等自身之选择。”
【间忧:“此群……是变数。是意外投入书中的石子。是给予‘书中人’一次……窥见囚笼、并尝试打破它的机会。”
【间忧:“至于我……”(间忧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群聊界面,落在自己所在的、这片充斥着海风与硝烟的世界)“不过是比你们……更早一些知晓真相的……过客罢了。”
答案依旧冰冷、模糊,甚至带着点虚无主义的色彩。没有给出确定的起源,没有许诺光明的未来,只是再次强调了“选择”的权力和“群”作为“变数”的存在。
但这番话,却像是一盆冰水,浇在了某些被愤怒和绝望冲昏头脑的存在之上。
【嬴政:“……过客?!变数?!(帝王那被强行压抑的、如同火山岩浆般的意念再次翻涌,带着一种被彻底轻视的狂怒)朕横扫六合,一统八荒!朕乃天子!朕的帝国当传至万世!你竟敢言朕是‘书中人’?!言朕的伟业是‘预设的剧本’?!言朕死后帝国崩塌、沦为后世笑柄是‘天命’?!荒谬!荒谬至极!!!”
【嬴政:“此‘群’,此‘变数’!便是朕逆天改命之机!朕要这‘天命’!朕要这‘轨迹’!朕要这著书者……付出代价!!!罗网!阴阳家!给朕不惜一切代价!找出这‘群’的根源!找出操控命运的幕后黑手!朕要……弑天!!!”
嬴政的意念咆哮,充满了不死不休的偏执与疯狂!他拒绝接受那“二世而亡”的结局,拒绝成为“天命之子”刘邦的垫脚石!他将所有的愤怒与力量,都倾注在了对抗这所谓的“天命”之上!利用“群”,成为了他眼中唯一的救命稻草和复仇工具!
【林动:“……撕碎书页……(山洞中,蜷缩的少年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痛苦和茫然渐渐被一种野兽般的凶狠与不屈取代)我的路……爹的伤……青檀的病……林琅天的血仇……道宗的毁灭……异魔的灾难……这一切……都是被写好的?!”他死死握住那块依旧发烫的石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如果这就是天命……那我林动……偏要逆了这天!石符……群……都是我的力量!谁规定天命之子就只能是我?!就算是我……我也要走出不一样的路!谁敢挡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少年的意念,充满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狠戾和决绝!
【旗木卡卡西:“……变数……(慰灵碑前,银发忍者的身体不再颤抖,护额下的写轮眼缓缓转动,冰冷中透着一丝近乎死寂的理智)带土的悲剧……琳的牺牲……九尾之乱……宇智波灭族……晓……佩恩……第西次忍界大战……辉夜……鸣人的救世……这一切……都是被设定好的轮回?”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仿佛还能感受到千鸟贯穿琳胸膛时的温热血液。“如果命运无法改变……那守护木叶……守护同伴……赎罪……又有什么意义?”他的意念带着巨大的虚无感,随即,又被一种忍者特有的、近乎冷酷的执着取代:“不……意义在于过程本身。既然有了‘变数’……既然知道了‘剧本’……那么,该守护的,我依旧会守护。该阻止的……我拼上性命,也要去阻止!带土……琳……这一次,我或许……能改变点什么?”卡卡西的意念,在绝望的深渊中,抓住了一丝名为“预知”的冰冷绳索。
奥斯卡陷入了“食神”荣耀与“唐三配角”身份的茫然纠结。
周伯通还在为杨过和小龙女的悲惨命运感到单纯的难过。
洪则在冷静地消化着间忧关于“存在意义”的答案,试图将其融入自己的武道认知。
群聊界面,再次被复杂的情绪填满。但相比于之前的混乱绝望,此刻更多了一份……在认清残酷现实后,基于各自性格和处境而做出的、或疯狂、或决绝、或迷茫、或冷静的……抉择!
就在这时,间忧的意念再次降临。这一次,伴随着意念的,不再是文字,而是一种无形的、更加宏大的“认知框架”!如同在混乱的星图上,强行刻下衡量星辰的标尺!
【间忧:“看来,诸位对自己的‘位置’,己有初步认知。那么,不妨再看得更清晰一些。”
【间忧:“诸天万界,广袤无垠。世界本身,亦有高下之分,如同星辰有大小明暗。此‘群’所连通的七界,便分属不同层级。”
冰冷宏大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刻刀,在每一个群员的意识核心中,烙印下清晰的概念:
【间忧:“奥斯卡 你所在《斗罗大陆》,能量层级中等,法则相对稳定,上限明确。可容纳神级存在,但神界自成一体,与凡界割裂。其界域广度、能量浓度、法则完善度,可定为——高级中千世界。” 伴随着意念,奥斯卡仿佛“看”到了斗罗星球的轮廓,以及那悬浮于星球之上、散发着神性光辉却又壁垒森严的神界。他所在的凡界,在宏大的宇宙尺度下,显得……并不那么宽广。
【间忧:“周伯通 你所在《神雕侠侣》,能量层级较低,法则简单,上限狭窄。武道止步于凡俗巅峰,破碎虚空之说缥缈难寻。其界域仅限一方星球(或大陆),法则束缚极强。可定为——高级小千世界。” 周伯通懵懂地“感受”到,自己所在的终南山、大宋疆域,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坚固的“膜”包裹着,外面的世界……模糊不清。他那些飞天遁地的想象,在这层“膜”前显得如此无力。
【间忧:“林动 你所在《武动乾坤》,能量层级极高,法则活跃且潜力巨大,存在超越位面、触及本源之力的可能性。其界域涵盖多重位面(如天玄大陆、妖域、乱魔海等),空间结构复杂。可定为——低级大千世界。” 林动脑海中的“石符”仿佛与之共鸣,散发出更强烈的毫光!他模糊地“感知”到,自己所在的山洞之外,似乎还有着无数个更加浩瀚、更加危险、也蕴含着更强大力量的世界层次!他的路,比他想象的更加漫长和广阔!
【间忧:“洪 你所在《吞噬星空》,能量层级……顶级!法则完善且深邃,首指宇宙本源。其界域浩瀚无垠,星系、星域、宇宙国层层递进,更有原始宇宙、宇宙海、起源大陆等超越想象的宏大结构。生命形态、力量体系、文明等级皆呈指数级跃升。可定为——顶级大千世界!” 洪的意识仿佛瞬间被抛入了无垠的宇宙深空!恒星如沙,星系如河,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宇宙结构在他“眼前”展开!地球……太阳系……银河系……乃至乾巫宇宙国……在这宏大的宇宙尺度下,渺小得如同尘埃!那“金角巨兽”的灾难,在这等宇宙背景中,似乎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隅波澜!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感与对浩瀚宇宙的敬畏,瞬间淹没了这位地球第一强者!
【间忧:“旗木卡卡西 你所在《火影忍者》,能量层级中等偏上(查克拉体系特殊),法则相对集中(围绕星球意志与查克拉本源),上限较高(触及六道级、血继网罗)。其界域主要围绕忍者星球,空间相对封闭,虽存在通灵界等附属空间,但体量有限。可定为——顶级中千世界。” 卡卡西的写轮眼中,倒映出忍者星球的全貌,以及星球内部涌动的查克拉网络(神树根系)、月球的存在以及那若有若无的通灵界空间泡。世界并不小,但结构相对“扁平”,被强大的查克拉法则所主导。
【间忧:“嬴政 你所在《秦时明月》,能量层级较低,法则偏向于精神意志与机关术结合,武力上限止步于凡俗巅峰(个体破坏力有限)。其界域主要集中于华夏九州及其周边,疆域有限,空间结构单一。可定为——低级中千世界。” 嬴政“俯瞰”着脚下的大秦疆域图,那被他视为囊括了“天下”的辽阔版图,在宏大的世界层级概念面前,骤然缩水!九州之外,是模糊的混沌与未知。他追求的长生不老、万世不移的伟业,在这个层级的世界上限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一种被彻底“矮化”的屈辱感,混合着对“顶级大千世界”那浩瀚无垠的惊悸,再次冲击着他骄傲的帝王之心!
最后,间忧的意念,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落向自身:
【间忧:“而我所在之界,《海贼王》……能量层级中高(恶魔果实规则诡异,霸气体系独特),法则偏向混乱与自由意志,上限较高(存在毁灭岛屿、影响天象的个体力量)。其界域为一片被伟大航路和无风带分割的、由无数岛屿和广阔海域组成的特殊星体(星球?),空间结构复杂(存在空岛、鱼人岛、新世界等特殊区域)。可定为——顶级中千世界。”
伴随着意念,间忧仿佛再次看到了那片蔚蓝的、充满了无限可能也充满了血腥混乱的大海,看到了颠倒山的奇观,看到了无风带的死寂,看到了新世界那诡异多变的气候与海域。这是一个规则扭曲、力量体系独特、充满了冒险与未知的世界。
【间忧:“世界层级之差,如同鸿沟。小千世界之巅峰,或许难敌中千世界之起点。顶级大千世界一缕微末法则,足以碾碎低级中千世界之根基。此乃诸天铁律,无关善恶,不论喜恶。”
【间忧:“知晓自身所处,方知前路长短,亦知……对手深浅。”
冰冷而宏大的世界等级信息,如同最精确的秤砣,将七颗“星辰”的重量清晰地标注出来!从周伯通那被无形之膜包裹的“高级小千世界”,到洪那涵盖无尽星海的“顶级大千世界”,差距之大,令人绝望!
群聊界面,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但这死寂,与之前的混乱绝望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被更宏大、更冰冷的宇宙法则所震慑的……失语。
一种彻底认清自身在诸天万界中所处位置的……渺小感。
以及……在渺小感之下,悄然滋生出的……对于更高层次力量的……敬畏与……渴望?
修炼室内,间忧缓缓闭上双眼。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六道精神波动中,原有的愤怒、绝望、迷茫,此刻都被这“世界等级”的认知冲击所覆盖、所转化。
奥斯卡在高级中千世界的定位中,似乎对“神界”有了更模糊的敬畏。
周伯通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世界的“小”。
林动在低级大千世界的广阔前景刺激下,眼中的狠戾被更深的渴望取代。
洪在顶级大千世界的浩瀚面前,感到了窒息般的渺小,却也点燃了探索无尽星空的火焰。
卡卡西在顶级中千世界的框架下,对自己世界的上限和局限有了更冰冷的认知。
而嬴政……
那位刚刚还在咆哮着要“弑天”的祖龙,此刻的意念,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死寂般的冰冷。低级中千世界……这五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将他“千古一帝”的骄傲彻底碾入尘埃!那滔天的怒火并未消失,反而在极致的屈辱和冰冷的现实面前,沉淀、压缩,化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东西。
“世界……等级……” 间忧无声低语。
这认知,是枷锁,也是……动力。
诸天的星火,在知晓了自身囚笼的边界后,是甘于渺小?
还是……燃尽一切,也要冲破那层级的壁垒?
风,在七个世界无声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