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古城的地下通道如蛛网般蔓延,腐臭的水汽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苏程潇举着摇曳的煤油灯,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蛛网中央,照亮了通道顶部垂落的钟乳石 —— 那些泛着青绿色荧光的石笋上,竟用朱砂画着半朵残缺的莲花,与林墨卿绣在嫁衣上的纹样分毫不差。
"师兄,看这里!" 青禾的惊呼在空旷的地道中回荡。她的刺刀挑开一丛缠绕的藤蔓,露出石壁上凿刻的凹槽。苏程潇蹲下身,指尖触到凹槽底部的 —— 不是地下水,而是半干涸的血渍。他猛地扒开碎石,一卷用油布包裹的纸卷滚落在地,展开的瞬间,煤油灯的光映出娟秀却颤抖的字迹:"我被囚于宪兵队地牢,烬灭计划启动密钥在山本怀表中。"
血书的末尾,画着一朵完整的莲花,花瓣中央嵌着半枚珍珠 —— 正是林墨卿那对耳坠上的信物。苏程潇的手指抚过血字,墨迹未干的触感让他想起刑场上她倒下时,血珠飞溅在党旗上的灼热。喉间突然涌上腥甜,他死死咬住嘴唇,首到血腥味在齿间蔓延:"她穿了防弹背心... 是早就准备好的计策。"
赵天雷蹲在暗河边,用刺刀挑起水面漂浮的布条:"佐藤的枪里装的是空包弹?不可能,我亲眼看见血..."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看着苏程潇从怀中掏出的珍珠耳坠 —— 耳坠背面刻着细密的螺纹,轻轻一拧,竟露出里面藏着的微型引爆器。
"三年前南京城破时,她父亲留给她的。" 苏程潇的声音沙哑,"防弹背心夹层里藏着血袋,枪响的瞬间..." 他没有说下去,眼前浮现出林墨卿撕毁旗袍露出党旗的决绝,那看似赴死的举动,实则是用生命设下的局。
地道深处传来履带碾压铁轨的轰鸣,日军巡逻队的探照灯光柱从前方弯道射来。老吴迅速熄灭油灯,黑暗中只听见苏程潇展开血书的哗啦声。"宪兵队地牢的通风口在洗衣房下方," 他指着血书背面的草图,"这里的地下河能通到护城河,我们可以..."
"等等!" 青禾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血书里的 ' 烬灭计划 ' 密钥,和我们在贾汪煤矿发现的图纸对不上。" 她展开随身携带的牛皮图纸,朱砂标注的爆炸点在油灯复燃的光线下扭曲,"山本的怀表... 会不会是个陷阱?"
苏程潇的目光落在血书最后一行小字:"佐藤的军刀刻着樱花纹,与怀表图案同源"。他猛地想起山本转动怀表时,表盖内侧赵天虎照片的背景 —— 樱花树下的石灯笼,与宪兵队地牢入口的浮雕完全一致。"这不是陷阱," 他的手指重重按在图纸中央,"是林墨卿用命换来的唯一机会。"
当他们顺着地下河潜到护城河时,暮色己笼罩徐州城。苏程潇望着对岸宪兵队高耸的岗楼,岗哨上的探照灯如鬼眼般扫视水面。他摸出林墨卿留下的银簪,簪头碎裂的珍珠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 簪杆里藏着地下党最新研制的穿甲弹,足以击穿地牢的防爆铁门。
"我从通风口潜入,你们在外面策应。" 苏程潇将引爆器交给赵天雷,"看到信号弹就炸掉东墙,那里的地基连着..." 话未说完,青禾突然拽住他的衣袖,指向河面漂浮的油纸伞 —— 伞面上用密写药水画着日军布防图,正是林墨卿常用的联络方式。
地牢的通风管道狭窄如棺,苏程潇匍匐前进时,听见下方传来刑具碰撞的声响。他停在铁栅栏上方,透过锈迹斑斑的缝隙,看见林墨卿被铁链吊在中央,旗袍上的血渍己变成暗褐色,却依旧昂首盯着佐藤:"想让我开口?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是吗?" 佐藤的军刀挑起她的下巴,刀刃反射的光映出他脸上狰狞的刀疤,"那我就让你看看,你的心上人是怎么死的。" 他抬手示意,两名宪兵押着遍体鳞伤的赵天雷走进来 —— 原来刚才的布防图,是佐藤设下的反间计。
苏程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银簪险些从指间滑落。他看见林墨卿的肩膀微微颤抖,却在佐藤转身的刹那,用口型对他说了两个字:"怀表"。与此同时,她悄悄踢翻脚边的水桶,水流顺着地面的沟壑,指向墙角堆放的木箱 —— 箱盖上的樱花纹,与山本的怀表如出一辙。
"动手!" 苏程潇猛地扯开通风口铁栅栏,银簪如流星般射向佐藤握刀的手。与此同时,赵天雷挣断绳索,夺过宪兵的步枪扫射。林墨卿抓起地上的铁链横扫,缠住佐藤的脖颈,在他倒地前,从他腰间扯下了那枚刻着樱花纹的怀表。
地牢的穹顶突然塌陷,老吴带着地下党杀了进来。苏程潇接住坠落的林墨卿,她的身体冰冷,却在触到他掌心时,将怀表塞进他手里:"密钥在表盖夹层..."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山本的怒吼:"启动烬灭计划!"
怀表在苏程潇掌心剧烈震动,表盖弹开的瞬间,他看见内侧的照片早己被替换 —— 那是徐州城的全貌图,每个地标建筑下都刻着微型炸药的启动代码。林墨卿的血书突然在脑中闪过,她早就知道怀表是关键,所以才用假死换来了这改变命运的一刻。
当他们冲出宪兵队时,徐州城己被火光吞噬。苏程潇握紧怀表,带着林墨卿奔向老槐树的方向,身后是日军溃败的哀嚎,身前是用鲜血和智慧铺就的生路。而那枚承载着无数秘密的怀表,正在他掌心发烫,仿佛下一秒就会绽放出终结战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