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的黄昏被硝烟浸染成诡异的绛紫色,残阳如血,将断壁残垣上的砖石镀上一层暗红的光晕。破碎的瓦砾堆中,弹壳与碎瓷片交相混杂,偶尔有未燃尽的木屑发出 "噼啪" 声响。苏程潇裹着渗血的绷带,每走一步,绷带边缘就渗出新鲜的血珠,在焦土上留下蜿蜒的痕迹。唐横刀刀柄上凝结的血块己呈深褐色,与缠绕的布条死死粘连,握柄处还嵌着半截日军的指甲 —— 那是前日地道战中留下的印记。
他踩着扭曲变形的金属门框进入日军司令部,腐朽的木材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浓烈的硝烟与布料燃烧的焦糊味扑面而来,日本军旗特有的猩红染料在高温下散发出刺鼻的化学气息,混合着皮肉烧焦的腥甜,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他的咽喉。空气中悬浮的灰烬落在他结痂的伤口上,引发一阵细密的刺痛。
顶楼作战室的雕花木门半掩着,鎏金门牌 "山本正雄" 歪斜地挂在墙上,边缘处的弹孔焦痕犹新,仿佛还残留着当日激烈交火的余温。苏程潇握紧手中染血的怀表,表壳上的鎏金早己剥落大半,表盘裂痕纵横交错,破碎的玻璃下,指针永远定格在 08:15—— 那是林墨卿牺牲的时刻。他的拇指无意识地着表盖内侧的刻痕,那里本刻着樱花图案,如今却被血锈填满。
推开房门的刹那,一股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灰烬扑面而来。整面墙的樱花纹屏风正在熊熊燃烧,檀木框架发出爆裂的声响,跳跃的火舌贪婪地吞噬着悬挂的日本军旗。猩红的布料在高温中蜷缩扭曲,边缘卷起黑色的焦边,宛如垂死者痉挛的手指。火焰将整个房间染成血色,投在墙上的影子扭曲变形,仿佛无数冤魂在狂舞。
山本正雄跪坐在燃烧的地毯中央,犹如一尊凝固的雕像。他的白色作战服沾满烟灰,肩章上的樱花徽章在火光中忽明忽暗,随着布料的燃烧逐渐融化变形。听见脚步声,他缓缓转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镜片被热浪熏得模糊不清,却在看见苏程潇时,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程啸君,来得正好。"
苏程潇的瞳孔骤缩。山本身后的巨型沙盘正在液压装置的驱动下缓缓下沉,徐州城的微缩模型下,密密麻麻的红点闪着妖异的红光 —— 那是 "血月终章" 最后的杀招,每一个红点都代表着足以摧毁整片街区的炸药。然而此刻,山本却如同置身事外般,拿起古朴的铜制酒壶,往两个青瓷杯中斟满清酒。酒水泼溅在燃烧的地毯上,瞬间腾起幽蓝的火焰,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跳动的火墙。
"陪我喝最后一杯?" 山本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平静,仿佛他们此刻身处的不是即将崩塌的战场,而是京都的茶寮。唐横刀在苏程潇掌心发出低沉的嗡鸣,刀柄上的缠绳被汗水浸透。他想起南京城破那日,山本骑着高头大马,军刀一挥,便将街角玩耍的孩童劈成两半;想起林墨卿受刑时,山本戴着白手套的手握着烙铁,脸上挂着欣赏艺术品般的残忍笑意。
但他还是缓缓坐下,膝盖重重磕在发烫的地板上,扬起一片灰烬。接过酒杯时,指尖触到杯壁上阴刻的樱花纹 —— 那形状与林墨卿锁骨处的烫伤分毫不差,连花瓣的缺口都一模一样。苏程潇的喉结滚动,酒水入喉如滚烫的铅水,灼烧着他溃烂的伤口。
"你知道我为何执着于徐州?" 山本将清酒一饮而尽,火焰映照下,他的面容扭曲如恶鬼,"这里的地下,藏着比炸药更可怕的东西。" 他突然用力掀开地毯,下面露出刻满神秘符文的青铜盖板,符文缝隙间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大日本帝国的 ' 龙脉计划 ',就沉睡在......"
话未说完,苏程潇的酒杯己如闪电般砸向他面门。唐横刀出鞘的寒光劈开摇曳的火焰,却在距离山本咽喉三寸处猛然顿住 —— 老人不知何时扯开衣襟,露出胸前密密麻麻的炸药引线,那些细线如同毒蛇般缠绕在胸口,另一端连接着沙盘底部的引爆装置。只要他的心脏停止跳动,整座徐州城都将化为齑粉。
"看看这个。" 山本举起烧去半边的相框,照片里穿着和服的少女笑容甜美,背后富士山的轮廓清晰可见。但当他翻转相框,露出背面用血书写的日文时,声音突然哽咽:"我女儿... 在广岛空袭中..." 他的手指抚过那些歪斜的字迹,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你们中国人,最可怕的不是枪炮,是......"
话音未落,军刀己狠狠刺入他的腹部。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墙上的樱花屏风残片上,绽开一朵朵诡异的红梅。山本蘸着自己的血,在墙上艰难地写下中文:"我输给了你的隐忍。" 每个字都带着颤抖,最后一笔拖得老长,仿佛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苏程潇看着老人缓缓倒下,军刀刀柄上的樱花纹被鲜血浸透,变得模糊不清。当他伸手去够沙盘控制器时,整座大楼突然剧烈摇晃。天花板的吊灯轰然坠落,无数樱花状的炸药从隐藏的夹层中倾泻而下,山本最后的疯狂正在启动。他抓起山本手中的怀表残片,转身冲向不断崩塌的楼梯,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夹杂着林墨卿的声音在耳畔回荡:"程潇,记得南京的梧桐树......"
与此同时,徐州城的地底深处,老吴和青禾正在钟楼地窖与时间赛跑。青铜制成的终极炸弹表面,樱花纹路渗出黑色的腐蚀性液体,倒计时显示屏跳动着刺目的红光:00:03:17。青禾的手指在密码盘上飞速敲击,汗水顺着额角滴落在键盘上,突然,她想起林墨卿留下的纸条:"樱花最美时,是凋零的瞬间。"
她猛地将苏程潇托付的怀表残片嵌入凹槽,所有樱花纹路同时亮起幽蓝的光芒。倒计时开始逆向跳动,炸弹内部传来齿轮重新咬合的声响。而地面之上,苏程潇冲出司令部废墟时,漫天飘落的不是雪花,而是燃烧的军旗碎片。那些猩红的布料在空中翻卷,宛如南京城墙上曾经飘扬的抗日旗帜,在血色残阳中诉说着胜利的悲壮。
他握紧染血的怀表,上面山本的字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远处,钟楼传来悠扬的钟声,这胜利的音符既是对逝者的告慰,也为这场用血泪书写的战争画上句点。然而在废墟深处,山本正雄的尸体旁,未完全烧毁的 "龙脉计划" 图纸一角,南京明孝陵的标记若隐若现。这个秘密,如同蛰伏的毒蛇,预示着新的风暴,将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次掀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