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武的大手,像一把铁钳,牢牢扣着苏怜雪的手腕。
她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异样,只能被他强行拖拽着。
“修武哥哥,你……你要带我去哪儿?”
“京城最有名的酒楼,望月楼!”顾修武回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没心没肺,“我定了最好的雅间,带你尝尝那里的招牌菜,佛跳墙!”
苏怜雪的心,沉了下去。
望月楼?那不正是她和六殿下约好见面的地方!
他怎么会知道?!
不,不可能,定是巧合。他这种草包,脑子里除了斗鸡走狗,还能有什么?
她只能强颜欢笑,被他一路拉进了望月楼的二楼雅间。
雅间布置得极为奢华。
可苏怜雪却如坐针毡。
顾修武大大咧咧地坐下,招呼小二上菜,一副东道主的豪爽模样。
酒过三巡,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三公子,我家主子听闻您在此,特来敬一杯酒。”
一个眼熟的内侍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着锦袍、面容俊朗的青年。
正是六皇子,萧承泽。
苏怜雪的呼吸,瞬间停滞。
萧承泽的脸上也闪过一丝错愕,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撞见顾修武。
完了。
苏怜雪和萧承泽的脑中,同时闪过这两个字。
二人密会被未婚夫当场撞破,这……
然而,顾修武的反应,却让两人彻底懵了。
他非但没有发怒,反而猛地站起来,脸上爆发出一种见到至交好友般的狂喜。
“哎呀!这不是六殿下吗!”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热情无比地抓住萧承泽的手臂,用力摇晃着。
“殿下!什么主子不主子的,太见外了!快,过来坐!我给你介绍,这是我未婚妻,苏怜雪!”
萧承泽和苏怜雪的表情,彻底僵在了脸上。
他们预想过无数种修罗场,却唯独没有这一种。
顾修武把萧承泽按在座位上,亲自给他倒满一杯酒,勾着他的肩膀,称兄道弟。
“殿下,我跟你说,你和我,那是一见如故!我把你当亲兄弟!”
“来,怜雪,快给殿下敬酒!以后都是一家人!”
苏怜雪端着酒杯的手,抖得厉害。
萧承泽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这顿饭,吃得如同上刑。
顾修武一个人喝得满脸通红,高谈阔论,从天上说到地下,把气氛搞得热烈无比。
而萧承泽和苏怜雪,则全程僵坐,味同嚼蜡。
终于,顾修武像是喝高了,身子一晃,站了起来。
“不行了不行了,头晕,我……我去更衣。”
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雅间内,瞬间恢复了死寂。
萧承泽和苏怜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苏怜雪声音发颤。
“一个蠢货罢了。”萧承泽松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他压低声音,急切地问:“东西呢?北疆边防图,拿到了吗?”
苏怜雪面露难色,靠近他,几乎要贴在他身上,低声耳语:“今天被他缠住了,没机会……”
“废物!”萧承泽低斥一声,但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又放缓了语气,抓住她的手,“别急,还有机会……”
“砰!”
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木屑纷飞。
顾修武站在门口,脸上的醉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看好戏的笑容。
他身后,黑压压站了一片人。
有他那群狐朋狗友,有京城的纨绔子弟,更有一个脸色铁青、浑身发抖的中年男人。
安远伯爵,苏怜雪的亲生父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雅间内。
六皇子萧承泽,正紧紧抓着安远伯爵府小姐苏怜雪的手。
两人靠得极近,姿态亲密,神情慌乱。
这画面,胜过千言万语!
“哎呀!”顾修武夸张地叫了一声,满脸“震惊”与“痛心”。
他冲到安远伯爵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伯父!我对怜雪真心一片,没想到她……她和六皇子殿下才是真爱!”
他捶着胸口,一副心碎欲绝的模样。
“伯父!我愿意成全他们!这门婚事,就此作罢!”
安远伯爵的脸,从铁青变成了酱紫。
他看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女儿,和那个同样脸色惨白的皇子,只觉得天旋地转。
奇耻大辱!
苏家百年清誉,今日,毁于一旦!
萧承泽站在原地,如坠冰窟。
他赢了寿宴的面子,却在这里,被顾修武用一顶天大的绿帽子,死死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他看着顾修武,那人正用袖子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戏谑的寒芒。
这不是巧合。
这是一场,为他精心准备的……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