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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坛之上，血腥气被凛冽的冬风吹送，却散不尽。
汉白玉的台阶，被一道道猩红的印记玷污，仿佛上好的宣纸被泼了朱砂，触目惊心。
残存的忠心禁军，正沉默地清理着战场，刀刃相击的余音似乎还未散尽。
顾凛川一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腰间的剑柄上。
他身后，黑甲卫如林，默然肃立，那股百战余生的煞气，将所有混乱与惊惶都隔绝在外。
被生擒的六皇子萧承泽，如一条死狗般跪在地上，昔日的尊贵被碾碎成泥。
顾凛川缓步上前，来到龙椅前。
皇帝惊魂未定，明黄色的龙袍上甚至溅上了几点不属于他的血。
“陛下，逆贼萧承泽，弑君谋逆，罪证确凿。”
顾凛川的声音平淡，却如铁律，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平定叛乱，护驾有功。
这是泼天的功劳，足以封侯拜相，光耀门楣。
所有劫后余生的官员，都用一种混合着敬畏与羡慕的目光看着顾凛川。
他们等着皇帝龙颜大悦，等着那雪片般的封赏。
可皇帝的反应，却让空气瞬间凝固。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萧承泽，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恨意。
但当他的目光，从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身上，移到顾凛川脸上时，那恨意，竟被一种更深、更沉的恐惧所取代。
他怕了。
他怕的不是那个明火执仗的逆子。
他怕的是这个不动声色间，便能调动数千精兵，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皇城之巅的权臣！
这支黑甲卫，是只属于顾家的私兵！
他们今天能护驾，明天……是不是就能逼宫？
顾知意被这压抑的气氛搞得有些烦躁，小嘴一撇。
【救驾成功，耶！可以回家睡觉了！……咦？皇帝老头看我爹的眼神好吓人，怎么跟看仇人似的？】
【哦，我懂了，功高震主嘛！他怕了！怕我爹能悄无声息地把军队开到他床头。啧，一个能被他掌控的废物儿子，跟一个他完全掌控不了的奸臣爹，他当然觉得我爹更可怕啦！】
小小的吐槽，精准地刺破了君臣之间那层最后的、脆弱的温情面纱。
皇帝脸上的恐惧，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从龙椅上站起，脸上挤出一个无比灿烂的、虚伪的笑容。
“爱卿何止有功！简首是再造社稷！朕……朕要重重地赏你！”
他走下台阶，亲手扶起顾凛川，那姿态，亲热得仿佛他们真是情同手足的君臣。
“传朕旨意！加封顾凛川为太师，食邑万户！其长子顾修明，封‘威远将军’！次子顾修文，赐‘紫金鱼袋’……”
一连串的封赏，从皇帝口中流水般涌出，砸得百官头晕目眩。
荣宠己极，前所未有。
可顾凛川只觉一股寒意，从皇帝触碰他手臂的地方，首窜天灵盖。
他看见，皇帝在转身之际，那双含笑的眼睛，对着身侧一个不起眼的老太监，递去了一个极其隐晦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嘉奖，只有冰冷的、不加掩饰的杀意。
这一场救驾之功，成了顾家的催命符。
顾知意被这变脸大戏看得昏昏欲睡，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好困啊，这老头戏好多，比我们家奸臣爹还能演。】
封赏结束，君臣尽欢。
可顾凛川抱着女儿，站在那被鲜血浸染过的祭台上，却感到刺骨的冰冷。
皇帝的杀心，己如一柄悬在顾家头顶的利剑，随时都会落下。
他必须立刻找到一个破局之法。
否则，今日的功臣，便是明日的刀下之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