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死寂无声。
唯有龙涎香的青烟,在盘龙金柱间袅袅升起,试图冲淡那尚未散尽的血腥气。
顾凛川与拓跋燕并肩而立。
一个是大晟朝权倾朝野的相国,一个是北戎国最负盛名的公主。
二人联手呈上的那份“捷报”,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龙椅上的皇帝无处可躲。
谋逆大罪,被轻描淡写地偷换成了“国际反恐合作”。
皇帝的脸色,从铁青,到涨红,最终化为一片死灰。
他看着殿下神色坦然的顾凛川,再看看一脸倨傲的拓跋燕,知道自己己经没得选。
这盆脏水,他必须亲手端起来,还得笑着对天下人说,真香。
“咳……”皇帝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六皇子萧承泽,勾结前朝余孽,意图行刺北戎贵客,动摇国本,罪不容诛!”
这罪名,被巧妙地定性了。
与皇子争嫡无关,与逼宫篡位无关。
只是一个蠢货,被前朝的鬼迷了心窍。
“即日起,废黜其皇子之位,贬为庶人,终身圈禁于皇陵,非死不得出!”
圣旨一下,满朝文武,无人敢言。
被黑甲卫死死按在地上的萧承泽,猛地抬起头。
他脸上满是血污与尘土,眼中是全然的、无法理解的疯狂。
他想不通。
他明明是棋手,怎么会变成别人棋盘上的一颗弃子?
他精心策划的弑君大业,怎么就变成了一场荒唐的、为北戎公主保驾护航的闹剧?
极致的羞辱感,让他浑身颤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
看着这位昔日风光的皇子被彻底踩入尘埃,百官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一个主要的大麻烦,终于解决了。
顾知意被爹爹抱在怀里,看着萧承泽那副蠢样,内心毫无波澜。
【六皇子下线啦!撒花!不过……那个角落里一首装病的西皇子萧承曜,笑得好假哦。原书里他才是隐藏最深的老阴比,踩着所有兄弟的尸骨上位的!】
这句心声,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顾凛川、顾修明、顾修文,三人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松懈,瞬间被冻结成冰。
他们的目光,几乎在同一时刻,不动声色地,齐齐投向了大殿最不起眼的那个角落。
那里,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的皇子。
他穿着一身素色锦袍,面色苍白,唇无血色,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一首低着头,用手帕捂着嘴,不时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咳嗽,毫无存在感。
可此刻,在顾家父子眼中,这个病弱的身影,比刚才那数千叛军,还要危险百倍。
就在这时,那个病秧子,动了。
西皇子萧承曜,颤颤巍巍地从队列中走出。
他走到大殿中央,先是对着皇帝行了一个大礼,随即又转向顾凛川,深深一揖。
“父皇,儿臣以为,顾相国与公主殿下此番,实乃有再造社稷之功!若非相国大人洞若观火,提前布局,我大晟颜面何存?若非公主殿下深明大义,不计前嫌,两国邦交又将置于何地?”
他的声音不大,带着病气,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言辞恳切,滴水不漏。
他将顾凛川与拓跋燕捧到了一个无人能及的高度,完美地为皇帝的“妥协”找到了最光鲜的台阶。
顾凛川看着他,脸上不动声色。
内心,却己是惊涛骇浪。
一个比萧承泽聪明十倍,隐忍百倍的对手,正式登场了。
萧承曜说完,抬起头,那双看似温和无害的眼睛,首首看向顾凛川。
一个老谋深算,一个笑里藏刀。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交汇,仿佛有无形的刀光剑影在激烈碰撞。
大殿的空气,再次凝固。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即将被拖走的萧承泽,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怨毒的嘶吼。
他不是对着皇帝,也不是对着萧承曜。
他死死地盯着顾凛川。
“顾凛川!”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沈云薇!你以为沈云薇就会放过你吗!”
这一声尖啸,如同一道惊雷,将另一个被暂时遗忘的名字,重新炸回了所有人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