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谷。
谷口如同一道狰狞的伤疤,横亘在大地之上。终年不散的瘴气,是它吐出的腐朽气息。
风声凄厉,刮过嶙峋的怪石,奏响了死亡的开场曲。
镇国公府的人马,最是骄横。为首的世子一马鞭抽在身前的空气里,麾下家将便如一群恶狼,率先闯进了东侧那片看似生机勃勃的密林。
他们手中的地图,指明此路最为迅捷。
然而,踏入林中的第一步,便不是坚实的土地。
是沼泽。
为首的家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半个身子便己沉入墨绿色的泥浆。
那泥浆翻滚着诡异的气泡,仿佛有无数只手,从地底伸出,死死抓住他的脚踝。
“救……”
一个字卡在喉咙,毒瘴瞬间灌满他的口鼻。
顷刻之间,这支最为精锐的队伍,就在这片无声的毒沼中,化作了一滩滩污泥下的养料。连惨叫,都显得多余。
西边的峭壁下,户部尚书派出的死士,如壁虎般贴着山岩潜行。
他们亲眼目睹了镇国公府的愚蠢,嘴角皆是无声的冷笑。
他们的地图,指示着一条隐秘的岩缝。
这条路,安全。
然而,当为首的死士身体挤入岩缝,脚尖触动机关的刹那。
头顶,整片山岩,发出令人牙酸的崩裂声。
巨石如雨,轰然砸落。
再精妙的潜行之术,在绝对的崩塌面前,都只是一个笑话。
血肉与碎石,顷刻间混为一体,将那条岩缝,彻底封死。
京城,邀月楼。
雅间内,檀香袅袅。
顾修文伸出苍白的手,为怀中安睡的妹妹,轻轻掖了掖锦被的一角。
他指尖轻点着桌面,每一下,都仿佛是山谷中某处陷阱被触发时的回响。
那是一种执棋者,落在棋盘上的,冰冷的节拍。
绝命谷狭道。
两拨人马,狭路相逢。
一方是兵部侍郎的家将,另一方是御史大夫府的护院。两家在朝堂上便是死敌,此刻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姓王的!此路是我家大人先发现的!”
“放屁!你家大人算个什么东西!”
刀剑出鞘,杀气迸发。
一场血腥的火并,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他们脚下的地面,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塌陷。
两拨人马,连人带马,如下饺子一般,齐齐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浓郁的、不可言说的恶臭,冲天而起。
坑底,是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粪水。
“噗……呸呸!是陷阱!”
“王八蛋!你敢泼我!”
刀剑相向的死斗,瞬间变成了一场……精彩绝伦的“粪战”。
山谷的另一侧,一股由某位侯爵拼凑起来的小势力,意外地走上了一条正确的路。
他们避开了毒沼,绕开了落石,甚至连那处粪坑都完美错过。
“是这里!宝藏就在前面!”为首的头领,激动得浑身颤抖。
读者心中那根弦,不由得被揪紧。
可就在他们冲出山道的瞬间,一支淬毒的冷箭,从密林中射出,精准地穿透了头领的咽喉。
另一伙更强大的势力,早己在此等候多时。
一场短暂而残酷的屠杀后,胜利者舔着嘴角的血,捡起了那份“正确”的地图。
“黑吃黑”的戏码,不过是这场死亡盛宴中,一道微不足道的开胃菜。
就在所有人都杀红了眼,以为这是一场无差别混战时。
丽嫔的人马,出现了。
她们不急不缓,沿着一条谁也未曾踏足的小径,一路向着山谷深处行去。
沿途,所有的岔路、陷阱、死局,仿佛都为她们自动让开了道。
那些暗中观察的、属于西皇子萧承曜的探子,彻底震惊了。
他们手中的情报,瞬间成了一堆废纸。
难道……丽嫔手中的,才是真正的藏宝图?顾家,竟与她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
邀月楼内,顾凛川端起那只裂冰纹茶盏,浅啜一口。
顾知意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内心的小弹幕,适时地跳了出来。
【二哥也太坏了,给丽嫔的图,是让她去看一场好戏的呀。】
【真正的杀招,根本不是这些物理陷阱。】
山谷的最深处。
丽嫔的人马,终于走到了她们地图的终点。
这里没有金山银山,没有神兵利器,甚至没有一具尸体。
只有一片平平无奇的空地。
空地中央,立着一块孤零零的石碑,上面似乎刻着字。
丽嫔的人走上前,拂去石碑上的尘土与苔藓。
一行用血浸染过的字,在惨淡的天光下,缓缓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