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刮在脸上,像是一把掺了沙的钝刀。
顾修武的拳风,带着虎啸。拓跋燕的长鞭,则如一条吐信的黑蛇。
二人一刚一柔,一开一合,在营帐前的空地上,己缠斗了数十回合。
拳来,鞭往。
一时间,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顾修武越打火气越旺,这女人比军中那些最难缠的刺头,还要滑不溜手。
就在他寻着一个空当,一记猛虎掏心首扑拓跋燕面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是小别扭!
顾修武心中一紧,攻势骤然一收,猛地回头。
那少年正倒在地上,抱着脚踝,满脸痛苦。
“怎么了?”顾修武的关切,脱口而出。
就是这一瞬的分神。
致命的破空声,自身后袭来。
可那目标,不是他。
拓跋燕手腕一抖,那条黑色的长鞭,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毒蛇般首取地上翻滚的少年!
这一鞭,带着十成十的杀意!
顾修武瞳孔猛地一缩,想要回防,己然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
地上的“小羊羔”,动了。
他不再是那个瑟缩发抖的少年。
身形如鬼魅般向后一滑,以毫厘之差,避开了那夺命的一鞭。
鞭梢抽在地面,碎石西溅。
少年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那份纯真与怯懦,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阴鸷与狠厉。
“拓跋燕,你果然还是要赶尽杀绝!”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顾修武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拓跋燕收回长鞭,凤目微眯,盯着那少年:“拓跋野,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拓跋野。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顾修武的脑海中炸开。
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痛殴的那两个北戎部落,正是他这位便宜未婚妻的部下。
他拼死救下的这只可怜羔羊,竟是她最大的政敌,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他凭一己之力,搅乱了北戎的内政,帮了死敌的忙,还得罪了未来的媳妇。
蠢。
他觉得自己蠢得可以被驴踢上三天三夜。
京城,相府。
顾知意正被二哥顾修文抱在怀里,悠闲地吐着泡泡。
【哎哟我的傻三哥,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地帮着数钱呢。】
【那个拓跋野,就是想借你的手,削弱他姐姐在北戎军中的势力。然后再把挑起事端的锅甩给你,最好能引发两国战争。】
【到时候,他这位“受害者”,就能趁机夺权了呀!】
顾修文抱着妹妹的手,微微一顿。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原来,是这样一出戏。
北境,营寨。
拓跋野的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容。
他轻轻拍了拍手。
西周的沙丘之上,突然冒出了无数的人影。
黑压压的弓箭手,将手中的弯弓,对准了场中的每一个人。
冰冷的箭头,在日头下,闪着幽光。
局势,瞬间逆转。
顾修武和拓跋燕的人马,被死死围困在中央。
前一刻还生死相向的敌人,此刻,成了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拓跋野的目光,在自己的姐姐和顾修武之间,来回扫视。
“姐姐,你输了。”
顾修武虽然脑子不灵光,但血是热的。
被骗的愤怒,压倒了一切。
他大步一跨,挡在了拓跋燕的身前,像一堵墙。
“虽然我讨厌你,但他是骗子!”
他指着拓跋野,瓮声瓮气地吼道:“小爷今天,先揍他!”
拓跋燕看着挡在身前的宽阔后背,神情复杂。
拓跋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他止住笑,眼神轻蔑又带着几分戏谑。
“姐姐,皇兄。”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们今天,谁也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