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老太太那佝偻的背影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彻底消失,最后一点脚步声也被医院特有的死寂吞没。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刺得人鼻腔发酸,可沈汐白只嗅到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腐朽恶意。
她僵立在原地,攥着安神香囊的手指关节捏得死白,手心里却一片滚烫,像是攥着一块烧红的炭。
“汐白?汐白!”王大姐的手带着暖意和力道,重重按在她冰凉的小臂上,“那老虔婆走了!你怎么了?脸白得吓人!”
沈汐白猛地回神,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进肺里,激得她咳嗽了两声。
她反手一把抓住王大姐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对方皱了下眉。
“王主任!”
沈汐白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你刚才……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王大姐被她眼里的寒光慑住,也压低了声音,顺着她刚才死死盯住的方向看去——是走廊尽头,聋老太太消失的地方。
“那老太太的衣裳!”
沈汐白语速快得像崩豆,“灰色罩衫!后腰往下,靠近屁股蛋儿的地方!
一个手印!深褐色的!像血!也像药水!”
王大姐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刚才全副心神都在防备聋老太太那张嘴和可能的突然发难,还真没留意那老东西的后背!
但沈汐白此刻的神情,绝不是无的放矢!
“你看清了?”王大姐的声音也绷紧了,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多大?什么样子?”
“女人的手!不大!五指张开,按得死深!”沈汐白的手在虚空中比划了一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位置别扭得很!绝不可能是她自己蹭的!
倒像是……像是有人趁她不备,从后面狠狠拍了一巴掌!
那印子……那印子就在她刚才弯腰捡拐杖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风烛残年、走路都打晃的老太婆,后腰上突兀地印着一个来历不明、颜色可疑的手印?
这画面本身,就透着一股子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气!
王大姐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往上爬。
她猛地想起沈汐白那个神秘系统之前给出的提示——幕后推手或另有其人!许大茂背后还有人!
难道……是这老东西?!
这念头太疯狂,太颠覆!聋老太太在西合院几十年,倚老卖老是真,仗着年纪大和易中海的势作威作福也有,可要说她躲在后面策划投毒、教唆杀人?
这……这简首是天方夜谭!
“汐白,这……这会不会是……”
王大姐艰难地开口,想找个合理的解释,“弄脏了?或者……她摔跤蹭的?”
“蹭?”
沈汐白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冷笑,那眼神锐利得能穿透人心,“王主任,您信吗?那印子的形状、位置、力道,明明白白就是人拍上去的!
而且,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许大茂刚被抓、秦淮茹刚被审、小宝生死未卜的时候,跑到军区医院来‘看孩子’?
打着悲天悯人的幌子,话里话外却给许大茂和秦淮茹开脱,把罪过推到‘穷’和‘心魔’上!
这是来看孩子?这是来探风声!
是来确认她递出去的这把毒刀,到底捅死人了没有!”
沈汐白越说越急,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每一个字都砸在冰冷的空气里,带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还有她那指甲缝!”
沈汐白猛地补充,【蛛丝马迹】的被动技能让她捕捉到的细节此刻异常清晰,“灰扑扑的,像土?
可细看那颜色,深褐色里透着点暗红!跟那手印的颜色像不像?
跟氰化物那种东西沾了水化开的颜色……像不像?!”
“氰化物”三个字像一道炸雷,劈得王大姐浑身一颤!
如果那印子和指甲缝里的污渍,真的和剧毒氰化物有关……如果这老虔婆真是那个递出最致命毒刀的人……那她的心思之深沉,手段之狠毒,简首令人发指!
她藏在那一脸悲悯的褶子皮后面,看着许大茂跳,看着秦淮茹疯,看着小宝在鬼门关挣扎!她才是那个稳坐钓鱼台的真正黑手!
“嘶……”王大姐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她猛地看向沈汐白,眼神从惊疑转为一种沉甸甸的决断,“汐白,这事儿非同小可!光凭咱们俩看见的一个印子,做不了铁证!
这老太太……在街道上辈分太高!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动她,麻烦太大!
陈公安那边恐怕也……”
“我知道!”
沈汐白打断她,胸口剧烈起伏,强行压下翻涌的杀意和怒火。她何尝不明白?指控一个年逾古稀、表面糊涂的老太太是投毒杀人的幕后主使?
这需要何等确凿、何等惊人的证据!稍有不慎,打草惊蛇不说,她和王大姐,甚至妇联和街道,都可能被扣上“迫害老人”、“毫无人性”的大帽子!
她需要证据!铁证!一击致命的证据!
【叮!被动技能“蛛丝马迹”持续触发!宿主对环境细节及逻辑矛盾的感知敏锐度显著提升!】
【分析目标:聋老太太(贾李氏)】
【疑点聚焦:1.后腰下方深褐色手印来源及成分(高度疑似接触剧毒残留物)。
2.指甲缝深褐色污渍成分(需与手印成分比对)。
3.敏感时间点出现于医院的真实意图(探风?毁灭残留证据?)。
4.与许大茂、秦淮茹投毒链条的潜在深层关联。】
【提示:证据链需物理支撑。目标人物随身物品、居所、近期密切接触者为重点排查方向。】
【影响力点数+50(持续推理中)】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精准,像一把手术刀,瞬间剖开了沈汐白纷乱如麻的思绪。随身物品!居所!密切接触者!
她的目光如电,猛地射向走廊尽头——聋老太太消失的方向!那老虔婆刚才慌乱弯腰捡拐杖时……有没有掉东西?
或者……她身上,除了那可疑的印子,还藏着什么?!
“王主任!”沈汐白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聋老太太不能就这么放走!她身上绝对有鬼!
得想办法……想办法再探探她!或者……查她的家!”
王大姐脸上阴晴不定,显然内心也在激烈挣扎。动一个根基深厚的老人,风险太大。
可沈汐白的话,加上那诡异的手印和时机,让她无法忽视这令人胆寒的可能性。
最终,她眼中的犹豫被一抹狠厉取代。
“你说得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这就给街道办打电话,让他们想办法拖住那老东西!
找个由头,就说……就说关心她身体,怕她受院里连番变故的刺激,请她去街道办坐坐,喝口热水缓缓神!
同时,让陈公安那边立刻派人,秘密搜查聋老太太的家!一寸一寸地搜!特别是……可能藏药、藏毒的地方!”
军区总医院一楼,靠近侧门那间光线略显昏暗的临时休息室里,弥漫着一股廉价茶叶泡久了散发出的陈涩味道。
聋老太太被小护士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坐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条长椅上。
她垂着眼皮,手里紧紧攥着那根磨得油亮的枣木拐杖,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嘴里依旧无意识地低声絮叨着:“造孽啊……菩萨开开眼……好好一个院子……”
小护士倒了杯温水递过来,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安抚:“老太太,您喝口水,压压惊。
您这岁数大了,可经不起吓。刚才在楼上,真是吓坏我们了。
沈同志也是太担心孩子,您多体谅……”
聋老太太像是没听见,浑浊的眼珠木然地盯着杯子里晃动的浑浊水面。
她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椅背,仿佛想用那点凉意,压住后腰下方某个地方传来的、火烧火燎般的不安。
那个该死的印子!她明明己经很小心了!怎么就被那个小贱人看见了?
那个沈汐白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一股寒意混杂着怨毒,从她枯朽的心底丝丝缕缕地冒出来。
许大茂那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有许小凤那个死丫头!一点用都没有!
现在可好……那本要命的册子……她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干瘪的,感觉那本藏在厚厚棉裤腰暗袋里的、巴掌大的硬皮册子,硌得她生疼,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着眼镜、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拿着记录本的女同志。
正是街道办负责民政工作的李干事和妇联的小刘。
李干事脸上堆起职业化的、带着几分敬重的笑容:“老太太,您受惊了!我是街道办的小李啊。
王主任特意交代了,您这么大岁数,院里出了这么多糟心事,怕您老心里不痛快,身体再有个闪失。
这不,让我们过来陪陪您,接您去街道办坐坐,喝点热乎的糖水,也给您做个简单的登记,看看街道这边能给您提供点什么帮助,平复平复心情。”
聋老太太眼皮抬了抬,浑浊的目光在李干事脸上扫过,又垂了下去,声音沙哑而迟缓:“不……不用麻烦组织了……
老婆子……就想回家……念经……求菩萨保佑那苦命的孩子……”
“哎哟,老太太,您这说的哪里话!”
妇联的小刘上前一步,声音清脆,带着不容置疑的热情,“关心照顾您这样的老前辈,就是我们街道和妇联的本分工作!您看您这脸色,还发白呢!
楼上楼下这一折腾,肯定乏了!去我们那儿歇歇脚,暖和暖和!
登记就是走个过场,主要是怕您老心里憋着事儿,对身体不好!咱们街道的秦大夫今天正好也在,顺便给您量个血压,瞧瞧!您老健康长寿,才是咱们街道的福气不是?”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又抬出了“组织关怀”和“健康检查”的大旗。
聋老太太喉咙里发出几声含糊的咕哝,握着拐杖的手更紧了。
她能感觉到,这两人虽然脸上带笑,眼神里却藏着审视和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去街道办?登记?量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