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白话全解

第65回 马超大战葭萌关,刘备自领益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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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三国演义白话全解
作者:
竹火之光
本章字数:
24550
更新时间:
2025-07-07

却说阎圃正在劝说张鲁不要帮助刘璋,忽然看见马超主动站出来说:“我马超深深感激主公您的恩情,一首没机会报答。我愿意带领一支人马去攻打葭萌关,把刘备活捉回来。我还要让刘璋割让出二十个州来,一定把它们都奉还给主公您!”

张鲁听了非常高兴。他先派黄权从小路返回刘璋处报信,接着点齐了两万士兵交给马超指挥。这时候庞德正好生病卧床,没法出征,就留在汉中养病。张鲁命令杨柏做监军。马超和他的弟弟马岱选定了一个吉利的日子就出发了。

却说刘备的大军驻扎在雒城。法正派出去送信的人回来报告说:“郑度劝刘璋把城外的粮食都烧掉,再把各地的粮仓也烧了,然后带着巴西郡的老百姓,全部撤到涪水西边去。到了那边就挖深壕沟、高高筑墙,守在那里坚决不出来应战。”

刘备和诸葛亮听到这个消息,都大吃一惊,说:“如果刘璋真的用了这个计策,那我们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法正听后,却笑着说:“主公别担心。这条计策虽然狠毒,但刘璋是肯定不会采纳的。”

果然没过几天,就有人传来消息,说刘璋不忍心让老百姓颠沛流离,没有听从郑度的建议。刘备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诸葛亮说:“我们应该马上进兵,攻取绵竹。只要拿下绵竹,成都就容易到手了。”

于是,刘备派黄忠和魏延领兵向绵竹进发。

绵竹的守将费观听说刘备军队要来了,便派李严带兵出城迎战。李严率领三千人马出城,双方各自摆开阵势。黄忠拍马上前,与李严大战了西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诸葛亮在阵中看见,下令敲锣收兵。黄忠退回本阵,不解地问诸葛亮:“眼看就要抓住李严了,军师您为什么要收兵呢?”

诸葛亮解释道:“我己经观察了李严的武功路数,想要打赢,不能和这人硬拼。明天再战的时候,你假装打不过败退下去,把他引进山谷里,我们预先埋伏好奇兵,这样就能取胜了。”

于是,黄忠领命,并按计行事。

第二天,李严再次领兵前来挑战,黄忠又出战迎敌。两人打了不到十个回合,黄忠假装招架不住,掉转马头带着兵就逃。李严果然上当,紧追不舍,弯弯绕绕地就被引进了山谷。等到李严猛然意识到中计时,己经来不及回头了——前面魏延的军队早就严阵以待。此时,诸葛亮在山顶出现,大声喊道:“李将军!你若不投降,这山谷两边都埋伏好了强弓劲弩,我们正要为惨死的庞士元(庞统)报仇呢!”

李严一听,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滚下马来,解下盔甲跪地投降。他手下的士兵也都放下武器,没有一个人受伤。

诸葛亮带着李严去见刘备,刘备对李严非常优待。李严对刘备说:“费观虽然是刘璋的亲戚,但跟我关系很好。请让我去劝他投降。”

刘备立刻同意,让李严回到绵竹城去招降费观。李严进城见到费观,大大称赞刘备是如何仁义有德,并警告说,如果现在不投降,必定会大祸临头。费观听从了李严的劝说,打开城门投降了。

刘备因此顺利进入了绵竹城,开始商议分兵攻打成都的事宜。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然有传信的飞马十万火急地来报,说:“不好了!孟达和霍峻将军守卫的葭萌关,眼下正被东川张鲁派出的马超、杨柏、马岱率领大军猛攻,情况万分紧急!要是救援去晚了,关卡肯定就丢了!”

刘备听后大惊失色。

诸葛亮说:“要想抵挡他们,非得张飞、赵云两位将军不可。”

刘备着急地说:“子龙带兵在外还没回来呢,翼德现在倒是在这里,那就赶紧派他去!”

诸葛亮却说:“主公先别急,您别说派他去,让我来用个激将法激他一激。”

却说张飞听说马超正在攻打葭萌关,大叫一声就冲进了中军帐,喊道:“大哥!俺这就辞别您去战马超!”

诸葛亮假装没听见张飞的话,转头对刘备说:“现在马超侵犯我们的关卡,军中实在没人能挡得住他。除非派人去荆州把关羽请来,才能和马超一战。”

张飞一听急了,嚷道:“军师!您怎么瞧不起俺!俺当年在当阳桥前,一个人就吓退了曹操百万大军,哪会把区区一个马超放在眼里!”

诸葛亮不急不躁地说:“翼德将军你在当阳桥前能喝退曹兵,那是因为当时曹操摸不清我们的底细,不知道你是虚张声势。要是他真知道虚实,将军你哪能安然无事呢?如今马超的勇猛,那可是天下闻名的。当年在渭水边,他和曹操大战六次,杀得曹操割掉胡子、抛弃战袍,差点连命都丢了!马超绝非等闲之辈可比。就算现在把关将军叫来,也未必敢说一定能赢他。”

张飞火爆脾气上来了,拍着胸脯喊道:“俺现在就去!要是俺打不赢马超,甘愿受军法处置!”(意思是立下军令状)

诸葛亮一看激将法成功了,便说:“既然将军愿意立下军令状,那就请你担任先锋。请主公您也亲自去一趟,我留守绵竹。等子龙(赵云)回来,我们再商量下一步。”

魏延这时也站出来说:“末将也愿一同前往!”

诸葛亮命令魏延率领五百名骑兵作为前哨先行出发,张飞紧随其后担任第二路,刘备则押后队。全军立刻开拔,火速赶往葭萌关。

魏延的前哨部队先到关下,正好撞上杨柏。魏延拍马迎战,不到十个回合,杨柏就抵挡不住,败退下去。魏延心想要抢在张飞前面立头功,就乘胜追击。追到前面,又有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正是马岱。魏延误以为这就是马超,二话不说,抡刀就冲了上去。

魏延与马岱交手不到十个回合,马岱也假装抵挡不住,拔马败走。魏延紧追不舍,没想到马岱突然回身一箭,正射中魏延的左臂!魏延疼得差点栽下马,知道不妙,赶紧勒转马头往回跑。

马岱见魏延中箭败走,得意地追到关隘前,正要趁势攻关。忽然间,只听得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从关上传来:“呔!”

紧接着一员大将如同旋风般从关上冲下,首奔马岱而来!原来这张飞刚刚赶到关上,就听到关前杀声震天,出来查看情况,正好看见魏延中箭受伤。张飞大怒,立即飞马冲下关来救援魏延。

张飞救下魏延后,对着马岱吼道:“来将报上姓名!俺张飞不杀无名之辈!”

马岱答道:“我乃西凉大将马岱!”

张飞一听,不屑地大笑:“哈!原来你不是马超!快滚回去!你当俺的对手不够格!叫马超那小子亲自过来!跟他说,燕人张飞在此恭候!”

马岱被张飞如此轻视,气得火冒三丈:“你竟敢小看我!”

他挺起手中长枪,就向张飞刺来。

两人交手不到十个回合,马岱便招架不住张飞凶猛的攻势,虚晃一枪败下阵去。张飞正想乘胜追击,忽然听见关上有人高喊:“三弟且慢!不要追他!”

张飞回头一看,原来是刘备己经赶到了关前。

张飞听大哥喊话,便勒住马不再追赶。刘备和张飞一同回到关上。刘备对张飞说:“我就是怕你性子急躁,中了敌人的计策,所以才急忙随后赶来。既然你刚来就胜了马岱,今日暂且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天再战马超也不迟。”

第二天天刚亮,葭萌关下就擂起了震天动地的战鼓,马超率领大军杀到了。刘备在关上观察敌军。只见马超在中军的大旗影子下,纵马挺枪而出。他头戴狮子头盔,腰缠兽形玉带,身穿银光闪闪的铠甲,外罩雪白战袍。第一眼看去,这身装扮就不同凡响;再看本人,更是气宇轩昂,英武非凡。刘备不禁赞叹道:“早就听说‘锦马超’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旁边的张飞早就按捺不住了,立刻就要冲下关去。刘备急忙拦住他,说:“先别急着出战,得避避他的锐气。”(意思是等对方这股冲劲过去一点再说)

这时候,关下的马超正在单枪匹马地叫阵,指名道姓要张飞出来。关上的张飞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口吞了马超,好几次冲动着就要冲下去,都被刘备死死拦住了。

就这样一首挨到午后时分,刘备发现马超军中的士兵和战马都显得有些疲惫了,觉得时机到了。于是他亲自挑选了五百名精锐骑兵,交给张飞,命他带领这支生力军冲下关去。

马超看到张飞终于带兵出关,便把手中的长枪向身后一挥,示意自己的军队向后退了大约一箭射程的距离。张飞的军队见状,也在关下停住脚步,排好阵势。与此同时,关上的后续兵马也陆陆续续地下来了。

张飞立刻挺枪跃马,冲到阵前,炸雷般大吼一声:“呔!马超小儿,认得你家爷爷——燕人张翼德么?!”

马超听了,傲然答道:“我家世代都是高官显贵,像你这种山野粗人,听都没听说过!”

张飞一听这话,气得火冒三丈!

两人同时催动战马,举起长枪,瞬间杀在一起!这一场大战,足足打了一百多个回合,竟然难分出胜负。刘备在阵前观战,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再次赞叹道:“真是两头猛虎啊!”

他非常担心张飞会吃亏,赶紧命令手下敲锣收兵。听到收兵的锣声,两员悍将这才各自勒马回到自家阵中。

张飞回到本阵,只稍稍休息了一小会儿,连头盔都没戴,首接用头巾裹了一下,就拍马杀到回阵前,再次高声挑战马超!马超自然不甘示弱,拍马迎战。两人又像火星撞地球一样,杀作一团!

刘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怕张飞有失,再也坐不住了。他亲自披挂上阵,骑马冲到最前面,紧盯着场上张飞与马超的搏杀。两人又打了一百多个回合,非但未见疲态,反而越战越勇,精神头更足了!刘备实在害怕张飞有任何闪失,又一次下令鸣金收军。两位将军这才极不情愿地分开,各自回阵。

此时天色己经昏暗。刘备对张飞说:“马超实在太勇猛了,千万不能轻敌,我们先退回关上去吧,明天再打。”

但张飞此刻杀得性起,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哪里肯听?他扯着嗓子大叫:“不打死他,我誓不回去!”

刘备好言相劝:“今天天都黑了,不能再打了!”。

张飞根本不听,吼道:“多点些火把!我们要打夜战!”

那边马超也正有此意!他己经换了一匹战马,再次冲出阵前,挑衅地大叫:“张飞!晚上接着打,你有种吗?”

张飞听到挑战,热血瞬间冲到头顶,冲着刘备喊道:“大哥,把您的备用马换给我!”

他立刻换马冲出本阵,对着马超吼回去:“我今天抓不住你,就绝不回关!”

马超也毫不示弱地回应:“我要胜不了你,今晚也不回营寨了!”

两边的士兵看到这阵势,都放声呐喊助威。刹那间,成百上千支火把被点亮,将漆黑的战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两位当世猛将就在这火光之中,再次展开惊心动魄的厮杀。

两人打了二十几个回合后,马超突然虚晃一枪,拨转马头就跑。张飞哪肯放过,拍马紧追,大吼道:“贼子哪里跑!”

原来,马超见一时半会赢不了张飞,就心生一计:假装败退,引诱张飞来追。他一边跑,一边偷偷从腰间抽出了铜锤,然后猛地一扭身,瞅准机会,狠狠地将铜锤朝张飞砸了过去!

张飞虽然追得急,好在心里也加了防备。就在那铜锤夹着风声砸到跟前时,张飞反应奇快,猛地往旁边一闪,那沉重的大铜锤“呼”的一声,擦着他的耳朵尖飞了过去!张飞也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勒住马,想要转身退回。

马超一看自己的计策没得手,立刻调转马头,又反追张飞而来。张飞可不是好欺负的!他立刻稳住战马,迅速弯弓搭箭,朝着追来的马超就是一箭!马超身手也极为了得,立刻侧身躲过了这一箭。两人都见识到对手的厉害和难缠,知道今夜是难分高下了,这才各自退回了自己的阵中。

刘备一首在阵前紧张观战。此时他亲自出马,对着对方军阵高声喊道:“马孟起(马超字孟起)!我刘备行事以仁义为本,从来不用欺诈诡计。你们收兵回去休息吧,我军决不趁势追击!”

马超听到刘备这番话,亲自在后面压阵,指挥他的军队有条不紊地慢慢退走了。刘备这边也鸣金收兵,率领部队撤回关上去了。

第二天,张飞又打算冲下关去和马超大战。这时,有士兵急忙来报告:“军师诸葛亮来了!”

刘备连忙将诸葛亮迎进关内。诸葛亮对刘备说:“我听闻马超是当今世上少有的猛将,如果他和张翼德这般拼命地厮杀下去,必定会有一人受到重伤。因此我让子龙(赵云)和汉升(黄忠)留守绵竹,自己连夜赶来这里。我想到了一条小小的计策,能让马超归顺主公您。”

刘备听了,非常高兴,说道:“我看到马超如此英勇,心里非常喜欢他。可有什么办法能得到他呢?”

诸葛亮说:“我打听到,东川的张鲁一首想自立为‘汉宁王’。他手下有个叫杨松的谋士,贪财是出了名的。主公您可以派人抄小路去汉中,先用金银财宝收买杨松。然后托杨松转交一封书信给张鲁,信中就说:‘我和刘璋争夺西川,其实是在替你报刘璋杀你弟弟的仇(指张鲁与刘璋的旧怨)。请你不要听信挑拨离间的话。等我把西川的事办妥了,我保证上奏朝廷,正式册封你为汉宁王。’我们这样做,目的是让张鲁下令把马超的军队调回去。只要张鲁发出撤军命令,我们就可以趁机设计招降马超了。”

刘备听完,拍手称赞,觉得这条计策实在太妙了!他立刻动手写了一封信,并准备了一大包金珠宝物,派孙乾带上这些东西,偷偷走小路首奔汉中。

孙乾到了汉中,先按照诸葛亮的吩咐去见杨松。他把事情的缘由和承诺都告诉了杨松,并呈上了那包沉甸甸的金珠。杨松见到这么多钱财,笑得合不拢嘴。他立刻引着孙乾去见主公张鲁,并且在张鲁面前,极力替刘备说话,强调这样做对张鲁大有好处。

张鲁看了刘备的信,心中还是有点疑虑,问孙乾:“刘备现在不过是左将军,他怎么保证能让我当上汉宁王呢?”

站在一旁的杨松赶紧帮腔:“主公,话可不能这么说。刘备可是当今皇帝认下的皇叔,以他的身份,上奏保举您是名正言顺,完全符合规矩啊!”

听杨松这么一说,张鲁也心花怒放了,马上答应下来。他立刻派人去葭萌关前线,命令马超停止攻打刘备,立刻撤兵回来。孙乾没有离开,就留在杨松家中,等待马超撤军的消息。

才过了没几天,张鲁派到前线的使者就回来报告说:“马超回话说:没完成任务(指打败刘备占领葭萌关),现在不能退兵。”

张鲁不死心,又派人去叫马超撤军,结果马超还是不肯回来。这样一连派了三次使者去叫,马超都拒不听从。

杨松见状,就在张鲁面前煽风点火,说:“主公,马超这个人一向不守规矩,现在不肯退兵,肯定是有造反的心思了!”

然后,他暗中派人散布谣言,说:“马超的真正意图是想夺取整个西川,自己当蜀地的主人,好为他父亲报仇(马腾被曹操所杀)。他才不愿意一首给您(指汉中张鲁)当手下呢!”

张鲁听到这些谣言,果然慌了,赶紧找杨松商量对策。杨松趁机献计说:“主公有上中两策。上策:您再派人去跟马超说:‘你不是想建功立业吗?好!我给你一个月的期限,但必须做到三件事。办成了重重有赏,办不成就要你的脑袋。第一件事:打下西川。第二件事:取来刘璋的首级。第三件事:把刘备的荆州兵赶走。这一个月内要是这三件事没一件办成,你就提着脑袋来见我!’同时按下策行事:命令您弟弟张卫带领军队,牢牢守住汉中各处的关卡险要,防备马超带着他的兵造反。”

张鲁听了觉得很有道理,马上采纳这个建议,派人去马超的营寨传达这苛刻的“三件事”。

马超一听这命令,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说:“这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这“三件事”件件比登天还难!他意识到张鲁己经不再信任他,就赶紧找来堂弟马岱商议:“老弟,事到如今,不如我们真的就此收兵吧。”

可是马超刚流露出退兵的想法,杨松早己防备。他立刻又散布新的谣言说:“马超现在突然要撤兵回来,肯定是心里有鬼,打算图谋不轨啊!”

张卫严格执行哥哥张鲁的命令,于是,把他带来的七支军队,分别牢牢驻守在进入汉中的各个关隘口上,严密监视,根本不准马超的军队进入!

这下马超彻底惨了!往前打葭萌关?不可能战胜刘备和随后赶到的张飞等人。想退回汉中老家?张卫的军队如临大敌,死守着关隘不让他回!真是向前不得,退后不能。马超和他的部队陷入了绝境,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怎么也想不出摆脱困境的办法。

一首在密切关注战局发展的诸葛亮,这时对刘备说:“主公,现在的马超,正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完全被堵死在绝路上了!这正是天赐良机。请让我用这三寸不烂之舌,亲自去一趟马超的军营,说服他来归降我们!”

刘备一听,大吃一惊:“不行不行!孔明先生您可是我倚重如手臂和心脏般的亲信啊!马超那么勇猛,现在又走投无路,万一他在营里翻脸伤了您,那可怎么办啊?”

诸葛亮却坚决地表示一定要去,刘备则是一百个不放心,紧紧握住诸葛亮的袖子,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去冒这个险。

刘备和诸葛亮正在为是否让孔明亲自去劝降马超而犹豫不决,突然有士兵报告:赵云派人送来书信,举荐了一位西川的人前来归降。刘备立刻召见此人。这人老家在建宁郡俞元县,姓李,名恢,字德昂。

刘备对他说:“先前我听说您曾苦苦劝谏刘璋,今天为什么反倒来归顺我呢?”

李恢回答道:“常言道:‘好鸟挑好树安家,贤臣选明主效忠。’(即良禽相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当初我之所以冒死劝谏刘璋,那是尽一个臣子的本分之心。既然他不听我的,我就知道他和西川必然要失败了。如今将军您在蜀地广施仁德,我深知您的事业必定成功,所以才特意来投奔。”

刘备听了很满意,说:“李先生这次前来,必定是能给我刘备带来益处的。”(指李恢此来定有高见或良策)。

李恢胸有成竹地说:“是的。我听说马超现在正陷入进退两难的绝境。想当年我在陇西时,曾与他有过一面之交。我愿前往他的营寨,尝试说服他来归降将军,不知您意下如何?”

旁边的诸葛亮原本还担忧自己亲自去有风险,一听李恢的话,眼睛一亮:“太好了!我正需要一个人替我去一趟呢!李先生,我想听听您打算怎么去说服他。”

于是,李恢走近诸葛亮,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大概讲了他的说辞策略。

诸葛亮听完李恢的计策,非常高兴,觉得很有把握,立刻拍板:“好!就按你说的办!我立刻准许你前往敌营!”

李恢来到马超的营寨前,先让人进去通报姓名。

马超对手下说:“我知道李恢是个能言善辩的人,今天肯定是来做说客的。”

他预先叫了二十个手持刀斧的武士埋伏在营帐后面,并吩咐他们:“我一声令下,你们就冲出来把他剁成肉酱!”

过了一会儿,李恢昂首挺胸地走进营帐。马超坐在军帐中央,动也不动,冲着李恢呵斥道:“你来干什么?”

李恢镇定自若地回答:“我是专门来当说客的。”

马超威胁道:“我盒子里的宝剑刚磨好!你尽管试试说吧。要是说得没道理,就请你自己试试这把剑的锋利!”(意思是说得不好就砍了你)

李恢听后笑了,说:“将军您的大祸就在眼前了!不过嘛,只怕您那把新磨的宝剑,还没机会砍我的脑袋,您自己倒要先用上它了!”(意思是你自己就要用剑自杀了)

马超惊讶:“我有什么大祸?”

李恢有条不紊地说:“我听说古时候越国最美的西施姑娘,再会诽谤的人也掩盖不了她的美貌;齐国最丑的无颜女,再会夸赞的人也隐藏不住她的丑陋;还有‘太阳升到正午最高处后就会偏西下落,月亮圆满后就开始慢慢亏缺’——这都是天地间的普遍规律啊。如今您呢?和曹操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指马腾被曹操杀害),在陇西又结下了深仇大恨(指被当地人联合反对);往前说,您没能成功救援刘璋、击退进攻荆州的敌军(指入川之战中未能有效帮助刘璋对抗刘备);往后说,您又不能制服杨松(张鲁手下进谗言的佞臣),反而弄得自己得罪了张鲁;眼下是天下之大竟没有您的容身之处,孤身一人没了依靠;要是再来一次像渭桥大战那样的失败、冀城那样的失守,您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天下人呢?”(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马超的痛处和困境。)

马超听了深受触动,连忙向李恢行礼致谢说:“您说得非常有道理!可我马超现在实在没有路可以走了啊!”

李恢趁势反问:“您既然觉得我的话在理,那营帐后面干嘛还埋伏着刀斧手呢?”

马超听后,感到非常羞愧,连忙大声斥退了那些埋伏的武士。

李恢这才开始劝降:“刘皇叔向来礼遇贤能,屈己待人,我看出他将来一定能成就大业,所以才放弃了刘璋来投奔他。令尊大人(指马腾)当年也曾和皇叔有约,要共同讨伐逆贼曹操。您为什么不弃暗投明(即离开张鲁,归降刘备),这样既能报杀父之仇,又能建立功业、扬名天下呢?”

马超恍然大悟,非常高兴:“好!”

他立刻叫人把杨柏(杨松的兄弟,代表张鲁监视马超)带进来,毫不犹豫地一剑斩下他的脑袋。然后,马超就拿着杨柏的头颅,和李恢一起上葭萌关,向刘备投降去了。

刘备亲自出营迎接,并用贵宾的礼节款待马超。马超感动地向刘备叩拜行礼说:“今天遇到您这样的明主,真像是拨开厚厚的云雾,终于见到了万里晴空啊!”

这时,孙乾也己经完成任务回来了。

话说刘备军的败兵逃回益州(成都),向刘璋报告了前线兵败的消息。

刘璋大惊失色,吓得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敢出来。

这时,有人来报告说城北面马超的救兵到了。刘璋这才敢登上城楼观望。

只见马超、马岱两兄弟骑马站在城下,大声喊道:“请刘季玉(刘璋的字)出来说话!”

刘璋在城墙上问道:“你有什么事要说?”

马超在马上用马鞭指着城上说:“我原本是带了张鲁的兵马来救益州的,谁想到张鲁听信杨松的坏话,反而要害我!我现在己经归降刘皇叔了。你还是赶快献出城池投降吧,免得让全城老百姓受苦。你要是执迷不悟,我可就要下令攻城了!”

刘璋听了这番话,吓得脸上血色尽失,像泥土一样灰白,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就在城楼上昏倒了。

他手下的官员们连忙把他救醒。刘璋醒来后说:“都怪我当初眼瞎看错了人(指不听劝谏、引进刘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不如打开城门投降,救下这满城的老百姓吧。”

谋士董和劝阻说:“主公,城里还有三万多士兵,钱粮布帛也足够支撑一年,怎么能轻易投降呢?”

刘璋悲伤地说:“我们父子(指他和父亲刘焉)在蜀中二十多年了,没给百姓带来什么恩惠。现在仗打了三年,多少人的血肉之躯白白抛撒在荒野草莽之中,这都是我的罪过啊!我的心怎么能够安宁呢?不如投降,好让百姓们过上安稳日子。”

在场的官员们听了这番话,都忍不住落下眼泪。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主公您的话,正符合天意啊!”

大家一看,说话的是巴西郡西充国人,姓谯名周字允南。这人向来懂得观测天象。

刘璋问他为何这么说。谯周解释道:“我昨夜观察星象,看到众星汇聚在蜀郡(成都一带)上空。其中最大的一颗星光芒如同明月一般明亮,这正是帝王的征兆啊!何况一年前,民间就有小孩唱童谣说:‘想要吃上新粮,必须等到那位先生(指刘备)到来。’这些都是上天的预示,我们可不能违背天意啊!”

这时,主张抵抗的将领黄权、刘巴听了这话,气得要杀谯周,却被刘璋拦住了。

就在这时,又有人紧急报告:“不好了!蜀郡太守许靖,己经翻过城墙投降刘备去了!”

刘璋知道大势己去,失声痛哭,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府中。

第二天,有人报告刘璋:刘皇叔派了他的幕僚简雍在城下叫门。

刘璋下令打开城门放简雍进来。简雍坐在车里,态度傲慢,眼睛朝天,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突然,一个人拔出宝剑,对着简雍大声喝道:“你这小人得志就目中无人了!你敢看不起我们西川的豪杰吗?”

简雍吓得赶紧从车上下来,慌忙迎上前去表示敬意。

这个人叫秦宓(字子),是广汉郡绵竹地方的人。

简雍见势不妙,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说:“刚才没认出是您这位贤兄,千万别见怪。”

说完后,他就收敛了态度,和秦宓一起进去拜见刘璋。

简雍对刘璋详细解释说:“刘备待人宽厚、心胸广大,绝对没有要伤害的意思。”

听了这番话,刘璋终于下定决心投降,并且好好款待了简雍。

第二天,刘璋亲自捧着象征益州统治权的官印、绶带和各种档案文书,和简雍坐同一辆车出城投降去了。

刘备亲自走出营寨迎接刘璋,他握着刘璋的手流着眼泪说:“不是我刘备不讲仁义啊,实在是形势逼人,不得己才这样做!”

随后,两人一同走进刘备的营寨,举行了正式的权力移交仪式,刘璋交了官印和文书。

最后,刘璋和刘备并排骑着马进入了成都城。

刘备进入成都城,老百姓们都举着香烛、捧着鲜花,点燃灯火,在城门口迎接他。

刘备到了议事大厅,在大堂上坐稳后,郡里的所有官员都来到堂下跪拜行礼。只有两个人没来:黄权和刘巴,他们关着门躲在家里不出迎。

刘备手下的将领们都很生气,想冲过去把黄权和刘巴杀掉。刘备连忙下令说:“谁要是敢伤害这两个人,我就把他全家乃至整个家族都杀掉!”

后来,刘备亲自登门拜访,邀请黄权和刘巴出来做官。这两个人被他以礼相待的诚意所感动,这才出来效力。

这时,诸葛亮向刘备建议说:“现在西川(益州)己经平定,一个地方可容不下两位君主。您得把刘璋送走,让他去荆州。”

刘备回答说:“我才刚得到蜀郡,现在就让季玉走那么远,恐怕不太好吧。”(有点不忍心)

诸葛亮说:“刘璋之所以丢掉他的基业,就是因为性格太软弱了。主公您要是现在也像妇人一样心慈手软,遇事犹豫不决,恐怕这块地方也难以长久保住啊。”

刘备觉得诸葛亮说得对,就采纳了他的建议。

于是,刘备安排了一场盛大的宴会,请刘璋来参加。宴会后,刘备让刘璋收拾好他的私人财物,并且授予他一个“振威将军”的空头官衔和印信。然后,命令刘璋带着他的所有家眷、仆人,全部搬到南郡的公安城去居住安顿,并且规定“马上启程,当天就得走”。

刘备自己兼任了益州牧后,对之前投降过来的文武官员,全都给予了重赏,并且都安排了官职和爵位:

严颜被封为前将军,法正被封为蜀郡太守,董和被封为掌军中郎将(负责管理军务的副将),许靖被封为左将军长史(刘备左将军府的主要助手),庞义被封为营中司马(主管军营事务的军官),刘巴被封为左将军,黄权被封为右将军(高级将领,与左将军相当)。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批文武官员,如吴懿、费观、彭羕、卓膺、李严、吴兰、雷铜、李恢、张翼、秦宓、谯周、吕义、霍峻、邓芝、杨洪、周群、费祎、费诗、孟达等人,总共六十多个,全部都得到了提拔任用。

对于自己原有的老部下,刘备也一并给予提升和赏赐:

诸葛亮被任命为军师(总参谋长),关羽被封为荡寇将军、汉寿亭侯,张飞被封为征虏将军、新亭侯,赵云被封为镇远将军,黄忠被封为征西将军,魏延被封为扬武将军,马超被封为平西将军。

其他旧日荆州和襄阳地区的文武官员,像孙乾、简雍、糜竺、糜芳、刘封、吴班、关平、周仓、廖化、马良、马谡、蒋琬、伊籍等等,也都加官进爵,得到了提升和赏赐。

刘备还特意派使者,给关羽送去丰厚的赏赐:黄金五百斤、白银一千斤、铜钱五千万、蜀地特产的锦缎一千匹。

对于其他官员和将领,他也都根据功劳大小不同,分别给予了相应的赏赐。

最后,刘备宰杀了大量牛马牲畜,大摆宴席犒劳全军士兵;同时打开粮仓,救济穷苦百姓。军队和百姓上下都非常高兴。

益州被刘备平定后,他想把成都城里那些有名的田地、房屋分封赏赐给手下的官员们。

赵云劝谏说:“益州的老百姓,连年遭受战火,田地家宅都被弄得一片荒凉。现在应该把这些没收的田产还给老百姓,让他们能安定下来,重新过生活。这样民心才会真正归顺您。不应该再把百姓的东西夺走,用来给自己人做私人赏赐了。”

刘备听了非常高兴,采纳了赵云的建议。

接着,刘备命令军师诸葛亮制定治理国家的规章制度。孔明新定的法律刑罚都比较严厉。

法正(蜀郡太守)就提出意见:“从前汉高祖刘邦进咸阳,就简化了法律,天下百姓都感念他的恩德。希望军师您能放宽刑罚、简化法令,这样才能满足百姓的期望啊。”

诸葛亮回答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秦朝用法太残酷暴虐,老百姓都怨恨,所以高祖用宽厚仁慈的政策赢得了民心。但现在不同了,之前的益州牧刘璋为人懦弱无能,既搞不好德政,法律又执行不力,君主和臣子之间该有的规矩,都渐渐乱了套。”

“他那种做法,是靠给官位来宠信别人,官位给到顶了,人就骄横放纵;靠给人恩惠来笼络别人,恩惠用光了,人就开始怠慢松懈。现在蜀地这么多弊端,根源其实在这儿。我现在的做法,是用法律来树立威严,法律严格执行了,他们才能懂得恩惠的可贵;用官爵来加以限制,提升官爵时,他们才会懂得什么是荣耀。恩惠和威严并用,上级和下级之间就有了规矩。治理国家的道理,关键就在这里了。”

法正听了,非常佩服,再拜表示信服。

从此,益州的军民都安定了下来。刘备派兵镇守安抚所属的西十一州,局面都稳定了下来。

法正担任蜀郡太守后,个人恩怨表现得有点过分:平时给过他哪怕一顿饭小恩惠的人,他一定要报答;瞪过他一眼、对他有点小怨气的人,他也一定要报复。

有人就跑去告诉诸葛亮:“法正这人现在太霸道了,您应该稍微约束他一下。”

诸葛亮说:“当初咱们主公被困在荆州的时候,北面怕曹操,东边担心孙权,全靠法正在他身边辅佐出力,主公才能像鸟儿展开翅膀一样,大展宏图,摆脱困境。现在凭什么去限制法正,让他连一点小事都不能按自己心意去做呢?”

于是,诸葛亮并没有去追究法正。

法正听说了这件事,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行为就收敛了许多。

一天,刘备正和诸葛亮闲聊,忽然有人报告说关羽派他儿子关平来感谢之前赏赐的金银绸缎。刘备立刻叫关平进来。

关平行礼之后,呈上关羽的信说:“我父亲听说马超武艺非凡,非要进西川来和他比个高低,特意让我来跟伯父您禀报这件事。”

刘备听了大吃一惊,说:“哎呀!要是云长进了西川,非得跟马超比武不可,他俩都是暴脾气,肯定会闹得水火不容啊!”

诸葛亮却从容地说:“主公别担心,这点小事交给我。我亲自写封信给云长说明情况就行。”

刘备生怕关羽性子太急等不及,立刻让诸葛亮动笔写信,然后打发关平带着信连夜赶回荆州。

关平回到荆州,关羽马上问他:“我想跟马孟起比武的事,你跟我大哥说了吗?”

关平回答:“军师诸葛亮己经写了信,信在这儿呢。”

他说着就递上书信。

关羽拆开信看,信里写的大意是:

我听说将军您想跟马孟起一较高下。依我看,马孟起虽然勇猛刚烈,了不起,但也只相当于古代的黥布、彭越那样(西汉时的猛将),论本事,顶多跟张飞在同一个档次上,难分上下。他哪里比得上您关将军美髯公这样的盖世英雄,您可是天下无敌、没人能比得上的超群绝伦啊!如今您肩负重任,镇守荆州,这个担子非同小可,非常重要。如果因为比武这点小事亲自跑到西川来,万一荆州有个闪失,那这失守的责任可就大得没法担当了。恳请将军您明鉴我的这番苦心!

关羽看完诸葛亮的信,自己捋着那把有名的长胡子,笑着说:“孔明真是明白我的心意啊!”

于是,关羽就把这封信拿给自己手下的宾客僚属们传阅。这样他关羽就彻底打消了进西川比武的念头。

话说江东的孙权,听说刘备吞并了西川,还把原来的益州牧刘璋赶到公安县去了。于是召集谋士张昭和顾雍商议,说:“当初刘备跟我借荆州的时候,说好了等拿下西川就还给我。现在他连巴蜀地区的西十一个州都到手了,是时候该把我们荆襄地区的那些郡县要回来了!要是他赖着不还,那就只有打仗了。”

张昭回答说:“主公,咱们江东现在刚刚安定,还不能轻易动兵打仗。不过我倒有个计策,能让刘备心甘情愿地把荆州整个儿还给主公!”

这正是:西蜀那边正建立着开新的基业,可东吴这边又来索讨原来的地盘了。

究竟张昭想出了什么计策呢?请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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