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外派
凌晨两点的月光像碎银般撒在窗台上，苏晚棠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听见父母卧室传来压低的交谈声。她向来浅眠，尤其是父亲驻外三年刚调回江市不到半年，此刻听见"苏黎世""外派"这样的关键词。
"......临时接到调令，明天就得去部里签保密协议。"父亲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软软高二了，转学的事必须慎重。"
母亲叹了口气："临江一中是省重点，升学率不比江市一中差。再说爸妈退休后一首住在老校区，正好能照顾她。"
苏晚棠闭上眼，任月光在睫毛上织出银色的网。她知道父母口中的"爸妈"是外公外婆，临江大学数学系和中文系的退休教授，也是从小把她宠到大的人。外公外婆退休后，两人就搬到了临江老城区的独栋小院里，那栋带梧桐庭院的老房子，承载着她整个童年的夏天。
晨光熹微时，苏晚棠己经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母亲新烤的全麦面包。父亲穿着熨烫笔挺的藏青色西装，领带夹上还沾着昨夜未卸的星光。
"软软，爸爸妈妈要去苏黎世工作三年，"母亲将温热的牛奶推到她面前，眼底有未褪的青黑，"本来想等你高三毕业......"
"我愿意转学。"苏晚棠咬下一口面包，全麦的麦香混着蜂蜜的甜，像极了外婆做的桂花糕，"临江一中的数学竞赛班很有名，书房还有外公的藏书，正好方便我准备自主招生考试。"
父亲放下咖啡杯，瓷碟与桌面碰撞出清响："我们想征求你的意见，毕竟要离开熟悉的环境......"
"你们总说外交官的孩子要学会适应新土壤。"苏晚棠抬头，晨光在她琥珀色的瞳孔里碎成星子，"何况临江院子里的梧桐，比江市公寓楼下的香樟好闻多了。"
母亲忽然伸手摸她的头，指腹掠过她耳后碎发时微微颤抖："外婆昨天还说，你小时候在葡萄架下背《唐诗三百首》，把萤火虫装进玻璃瓶当台灯的事。"
苏晚棠笑起来，嘴角梨涡浅现。她记得七岁那年，外婆教她认甲骨文，用毛笔在宣纸上写"棠"字，说"棠棣之华，萼不韡韡"，梧桐叶落在砚台里，晕开一片青碧。
转学手续办得出奇顺利，毕竟父母都是外交部系统内的骨干。
"到了那边，要听外公外婆的话。"母亲帮她整理书包，将常用的护肤品塞进化妆包，"你外婆总说你小时候跟在她身后当小尾巴，现在倒是轮到她当你的伴读了。"
“等会你舅舅来接你，爸妈就首接去机场了，对不起啊软软。”母亲拉着手。
“妈妈，我又不是小朋友，而且你们是去为国家做事啊。”苏晚棠笑着。
临江市的九月带着桂花香，舅舅开车将苏晚棠送到小院前，外公和外婆听到声音走出来，外婆穿一件浅紫色的亚麻衬衫，外公穿了一件中山装，苏晚棠拖着行李箱跑过去，闻到熟悉的蓝月亮洗衣液清香，外婆的白发被秋风梳得整整齐齐，耳后别着的玉簪子，是外公送的银禧礼物。
"我们软软长成大姑娘了。"外婆伸手替她理刘海，指尖的温度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瞧瞧，这模样本该去学艺术的，偏要跟你外公似的学数学。"
苏晚棠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然后扑进他们怀里，娇嗔地说：“外公外婆，我好想你们啊！”
小院子坐落在教职工宿舍区深处，红砖墙爬满了爬山虎，推开雕花铁门，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青草香和书墨味的空气。
"前院的葡萄今年结了三十斤，"外婆领着她穿过鹅卵石小径，"后院的石榴树被台风刮断了枝，不过你爱吃的无花果倒长得不错。"
苏晚棠停在葡萄架下，看见熟悉的石桌石凳，桌角还留着她十岁时用蜡笔画的小兔子。玻璃花房里，外婆种的多肉植物胖嘟嘟的，窗台上晒着陈皮和桂花，竹匾里的决明子散发出温热的香气。
"你的房间收拾好了，还是原来的位置。"外婆推开二楼东侧的木门，阳光瞬间涌进来，照亮了满墙的奖状和海报。书架上摆着她当年没看完的《安徒生童话》，窗台上的玻璃罐里，还躺着几只风干的萤火虫。
最显眼的是书桌上的相框，七岁的她穿着红色唐装，骑在外公脖子上，手里举着拨浪鼓，身后是盛开的梧桐花。相框旁边，是外婆新换的台历，2025年9月1日的日期下，用红笔写着"棠棠回家"。
"明天吃清蒸鲈鱼好不好？你外公去钓"外婆站在门口，围裙上还沾着刚才摘花时的露水，"你小时候总说外婆做的鱼比米其林餐厅的还好吃。"
苏晚棠转身抱住外婆，“好。”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忽然想起母亲说过，外公外婆退休后推掉了所有学术活动，却坚持每周去社区给孩子们讲绘本。她的白发里藏着整个临江的春秋，而她此刻正用温暖的臂弯，为外孙女筑起新的巢穴。
夜幕降临时，苏晚棠坐在书桌前整理书籍，听见楼下传来外婆打电话的声音。老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是啊，小棠今天到了，模样还是那么清秀，跟她妈年轻时一个样......"
她拉开抽屉，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本笔记本，封皮上是外公的字迹："棠棠高二笔记"。最新的那本里，夹着一张便签："听说临江一中的数学老师喜欢用思维导图，外公准备了些资料，或许有用。"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月光透过纱窗落在笔记本上。
手机在这时震动，母亲发来消息："爸妈转机，有事给妈妈发信息，爱你。"苏晚棠起身走到窗前，月光下的葡萄架影影绰绰，她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外公教她在葡萄架下埋许愿瓶，里面装着她的梦想——当一个像外婆一样会讲故事的人。
“表姐，去吃饭啊。”表弟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声音清脆而响亮，仿佛整个院子都能听到。
苏晚棠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听到表弟的呼喊，她连忙应道：“就来！”然后匆匆忙忙地打开房门，快步走下楼去。
当她走到楼下时，表弟正站在门口，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看到苏晚棠，眼睛一亮，高兴地说：“表姐，你真漂亮！”
苏晚棠被表弟的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一笑，说道：“谢谢表弟，你也很帅气呢。”
这时，舅妈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苏晚棠，笑着打趣道：“软软还是那么好看，每次见到你都让人心情愉悦。”
苏晚棠羞涩地笑了笑，对舅妈说：“舅妈，您过奖了。”
“舅舅，舅妈。”苏晚棠向舅舅和舅妈打了个招呼，然后大家一起走出家门，前往临江饭店。
临江饭店是一家位于江边的餐厅，环境优雅，菜品美味。一家人走进饭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边欣赏着江边的美景，一边愉快地聊天。
在饭桌上，大家谈笑风生，气氛融洽。苏晚棠和表弟分享着彼此的生活趣事，舅妈则不停地给他们夹菜，让他们多吃点。舅舅也时不时地插上几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回到小院后，苏晚棠陪着外公外婆看电视。
"下周要去学校了，"外婆递给她芝麻糖，"准备好了吗？"
“嗯。”苏晚棠轻应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糖。糖块在她的齿间慢慢融化，那股清甜的味道如同一股清泉，在她的舌尖缓缓散开。这股甜味不仅仅是糖本身的味道，更混合着她记忆深处的某种熟悉的味道，让她的心头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苏晚棠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着这美妙的滋味，同时轻声说道：“我学习还不错的，外婆。”
老人坐在灯侧下，她的眼睛在月色的映照下眯成了一弯月牙，透露出慈祥与和蔼。听到苏晚棠的话，老人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是，我们软软最聪明了！”
苏晚棠看着外婆那开心的笑容，心中也不禁感到喜悦。她转过身，挽住外公的胳膊，娇嗔地说道：“外公，你看外婆。”
外公微笑着看着苏晚棠和外婆，眼中满是宠溺。他轻轻拍了拍苏晚棠的头，温柔地说：“我们软软当然是最聪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