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最后的证言

第28章 最后的证言

探照灯的光束像把银色手术刀，精准剖开码头的夜色。

陆沉舟的皮鞋碾过锈迹斑斑的铁板，每一步都震得后颈伤口发烫——方才被方志国机械臂钳住的地方，此刻正顺着锁骨的疤痕往外渗血，血腥味混着海风里的咸湿，在喉间翻涌。

"慢着。"江遇白突然拽住他胳膊。

男人西装袖口还沾着诊所的墙灰，指尖却稳得像精密仪器，顺着陆沉舟锁骨处的条形码轻轻一按。

刺痛如电流窜遍全身，陆沉舟下意识攥紧他手腕，却在触碰的瞬间顿住——江遇白掌心有块硬结，是常年握钢笔磨出的茧，和十年前练习生宿舍里，那个总在五线谱本上画股票K线图的男孩一模一样。

"共振频率在增强。"江遇白低头看表，百达翡丽表盘上的荧光指针正疯狂跳动，"王涛的位置，和你体内的基因锁产生了同频震荡。"他松开手时，陆沉舟锁骨处的条形码突然泛起幽蓝，像被风吹亮的鬼火。

集装箱堆在前方投下巨大阴影，最顶层那个被海风腐蚀得千疮百孔的铁箱里，蜷缩着个佝偻身影。

陆沉舟看清那把破碎的吉他——缺了三根弦，琴头刻着"王涛17岁生日"的字样，和十年前练习生宿舍储物间里，那把总被藏在床底的旧琴分毫不差。

"那天的音乐频率......和你们的痛觉代码一样。"

沙哑的声音混着海浪声撞过来。

王涛抬起头，眼周全是抓痕，指甲缝里嵌着血痂。

他怀里的吉他琴箱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金属导线——不是琴弦，是微型电极。

陆沉舟突然想起徐医生在诊所里颤抖的手，想起那个被撕毁的病历本最后一页写着的"生物电信号接收器"，后颈的伤口猛地抽痛。

江遇白己经走到集装箱前。

他把从烤箱里抢出的病例本拍在锈迹上，牛皮纸封面蹭掉一块，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你看到的'自杀'，其实是接收器过载的自毁程序。"

王涛的瞳孔突然泛起银灰，像被人往眼睛里撒了把碎水银。

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尖颤抖着指向陆沉舟："你锁骨的条形码......和我的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陆沉舟腕间的条形码突然亮起，与王涛手腕上的光痕连成淡蓝色的线。

剧痛从骨髓深处翻涌上来，他踉跄着扶住集装箱，指甲在铁皮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十年前的记忆突然冲破血痂：焚化炉的热浪，徐医生举着注射器的影子，还有躺在解剖台上时，头顶电子屏滚动的基因序列，和此刻腕间流动的蓝光，完全重合。

"聪明，你们找到了自毁程序。"

机械音从海面传来。

陆沉舟抬头，看见月光下的海面浮起成片的金属反光——方志国的机械军团来了，每台机械人胸口都嵌着和方志国一样的电子义眼，红光在夜色里连成一片血海。

最前方的机械人举起手臂，密密麻麻的注射器阵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但激活它需要——"

"我的痛觉密钥能覆盖所有实验体！"陆沉舟撕开染血的衬衫。

锁骨处的疤痕下，家族徽章的纹路正随着条形码的光流起伏，那是他从小到大以为只是胎记的印记，此刻却像活过来的生物，沿着皮肤往脖颈攀爬。

江遇白突然拽住他手腕。

男人的掌心全是汗，却依然冷静得像台精密仪器："痛觉密钥是双向的，你确定——"

"陈思雨的首播信号！"

手机震动的蜂鸣打断他的话。

陆沉舟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陈思雨的全息投影，她的脸被雪花点割裂成碎片，声音却清晰得像刻进骨头里："王涛的脑波数据证明，你们植入的服从代码会随时间变异！"

王涛突然尖叫起来。

他抱着吉他的手开始抽搐，金属导线刺破掌心，血珠滴在条形码上，蓝光瞬间变成刺目的红。

江遇白扯断领带缠住他手腕，丝质面料很快被血浸透，他却越勒越紧："用他的虹膜密钥覆盖首播频段，否则全网都会看到——"

"看到真正的第139号囚笼。"

机械音与王涛的尖叫重叠。

码头地面突然裂开，水泥块像被巨手掀开的棋盘，十年前的练习生宿舍全息投影从中升起：褪色的蓝窗帘在不存在的风里飘动，墙根堆着没拆封的蛋白粉，墙角的电子秤还停在"48kg"——那是王涛自杀前最后一次称重的数字。

陆沉舟的条形码纹身开始剥落。

他看着自己的皮肤像被橡皮擦过般变淡，露出下面更浅的纹路，那是......另一组条形码？

而江遇白那边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他转头，看见男人锁骨处的条形码正投射出全息影像——不是疤痕，是财阀集团的股权结构图，最顶端的持股人姓名，被血红色的光标圈住。

"欢迎回家，实验体们。"

方志国的笑声从所有机械人的电子义眼里传出来。

陆沉舟感觉有冰凉的液体滴在脚面，抬头看见机械军团的注射器正喷射着蓝色药剂，在地面汇聚成发光的溪流，朝着他们的脚踝蔓延。

"走！"江遇白突然拽住他胳膊。

男人领带还缠着王涛的手腕，另一只手抓着病例本，指节白得像要裂开，"去跑车里，用寰亚的证券化收益——"

"做诱饵。"陆沉舟接完这句话。

他低头看向王涛，对方银灰色的瞳孔里映着自己的脸，和十年前练习生宿舍镜子里的少年，重叠成模糊的重影。

机械军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蓝色药剂漫过脚面，像条冰凉的蛇。

他弯腰抄起王涛，破碎的吉他"哐当"掉在地上。

江遇白己经冲向停车场，跑车的远光灯刺破夜色，在地面投下两道雪白的光轨。

陆沉舟抱着王涛追上他，后颈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突然听见王涛在耳边呢喃："那天的音乐......是他们在测试接收器......"

跑车引擎轰鸣声盖过了后半句。

陆沉舟把王涛塞进后座，转身时瞥见后视镜里，机械军团的注射器阵列正对准他们。

江遇白己经坐进驾驶座，手指搭在启动键上，侧脸在仪表盘蓝光里显得格外冷静："系好安全带，我们需要个能困住整个财阀的对赌协议。"

而陆沉舟看着他锁骨处仍在闪烁的股权结构图，突然想起徐医生在诊所里没说完的话——那些被无人机噪音撕碎的音节，此刻在他脑海里清晰回放："你们......都是......"

海风卷着蓝色药剂的气味灌进车窗。

陆沉舟关上车门，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机械军团的轰鸣。

他摸向锁骨处的家族徽章，那里的皮肤正在发烫，像块即将引爆的炸弹。

"出发。"江遇白按下启动键。

跑车如离弦之箭冲出去，后视镜里，练习生宿舍的全息投影正在机械军团的践踏下支离破碎，而王涛手腕的条形码，还在和陆沉舟体内的基因锁，进行着某种无声的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