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新闻发布会

第55章 新闻发布会

上午九点五十分，星河大厦顶楼的发布会现场己经像被按了加速键的蜂巢。

三百台摄像机的镜头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记者们的高跟鞋与皮鞋交替叩击大理石地面，镁光灯预演的咔嚓声连成一片。

陆沉舟站在后台幕布后，看着江遇白最后一次检查平板电脑里的证据文件，对方衬衫袖口的银链在灯光下晃了晃，像根绷紧的琴弦。

"孙丽娜到了。"工作人员递来耳麦，陆沉舟余光瞥见穿驼色风衣的女记者正被引导着往嘉宾席走，她怀里抱着个深褐色牛皮纸档案袋，指节因为攥得太紧泛着青白——和三天前在咖啡馆里翻查张薇资金流水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那时她的钢笔尖戳破了第三页对账单，抬头说"终于找到财阀关联账户"，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刀。

江遇白合上平板，金属外壳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媒体席第三排有三个扛长镜头的，是财阀旗下娱乐报的。"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陆沉舟喉结处晃动的红绳，"等下我展示通信记录时，他们的相机一定会对准你。"

陆沉舟摸了摸红绳，十年前练习生宿舍的消毒水味突然涌上来——小棠最后一次给他编这根红绳时，指尖沾着碘伏，说"戴上它，就不会被脏东西缠上"。

他盯着幕布上投射的两人影子，左边那个轮廓更挺拔些的是江遇白，右边自己的影子歪了点，因为左脚踝还带着十年前坠楼时留下的旧伤。"他们想看我失控。"他扯了扯袖扣，声音低得像碾过砂纸，"那就让他们失望。"

十点整，主持人的声音像根银针挑破了现场的喧嚣："下面，有请星河娱乐CEO陆沉舟先生、寰亚传媒CEO江遇白先生上台。"

镁光灯骤然炸亮。

陆沉舟踏上台阶时，旧伤处的钝痛随着心跳一下下撞着骨头，他望着台下攒动的镜头，突然想起上个月在竞标会上，陈建国摔落的文件里那张21.2亿的报价单——当时他弯腰去捡，余光看见江遇白的皮鞋尖也伸过来，两只手在地板上错开半寸，像在演一场默剧。

"我们今天站在这里，是为了澄清事实。"陆沉舟握住话筒，声音比他预期的更沉，"过去两周，有人用'黑幕''操控'这样的词，试图将一场公平的商业竞争，扭曲成见不得光的交易。"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第三排那三个举着长镜头的记者，"但真相是，所谓'黑幕'的主角，是两个月前揭露某财阀挪用动迁款的竞标者；所谓'业内人士'，是收了五百二十万转账的提线木偶。"

台下响起细碎的抽气声。

江遇白适时将平板电脑转向镜头，张薇与财阀公关总监的聊天记录在投影屏上展开，最新一条停在三天前："再加把劲，陆沉舟要是急了，咱们就说他威胁记者。"

"这是张薇女士与财阀关联方的部分通信记录。"江遇白的声音像精密仪器运转的嗡鸣，"我们己向法院申请证据保全，所有转账流水、IP定位都将作为呈堂证供。"他点击下一张投影，陈建国后颈的红痕特写占满整个屏幕，"这位'业内专家'后颈的红疹，是财阀家主专用特护霜的过敏反应——他上周三下午两点十七分，出现在财阀老宅的监控里。"

后排有记者举手："陆先生，江先生，有传言说两家联合竞标是为了垄断市场，您怎么看？"

陆沉舟望着提问的女记者，她胸前的工作牌挂着"财经时报"的logo——这是孙丽娜昨晚给他列的"可引导媒体"名单里的第一位。"垄断需要的是压制。"他笑了，露出右边那颗不太明显的虎牙，"但我们做的，是把本该在阴影里的报价单，摊在阳光下。"他指了指投影屏上的竞标录像，"各位可以看看，我们的报价比财阀的资金上限低了两百万——这不是垄断，是把对手的底牌掀在桌上打。"

台下响起零星的掌声。

孙丽娜这时站了起来，她的驼色风衣下摆扫过前排座椅，走到话筒前时，手指在档案袋上抹了两下，像是要擦去什么看不见的灰尘。"我是独立记者孙丽娜。"她的声音带着常年跑调查线养成的沙哑，"过去三个月，我追踪了十七笔可疑转账、采访了九位不愿具名的竞标者，最终确认：财阀集团通过关联公司操控舆论、干扰竞标，己经不是第一次。"她抽出一沓文件，纸页摩擦的沙沙声在安静的会场格外清晰，"这里有二零二一年他们操控某选秀节目票仓的银行流水，二零二二年买通娱乐博主抹黑竞品艺人的聊天记录——"

"孙女士！"第三排的长镜头记者突然站起来，话筒差点砸到前排人的脑袋，"您所谓的'证据'，会不会是受雇于两位CEO的产物？"

孙丽娜转身看向他，晨光透过玻璃幕墙斜切进来，在她脸上割出明暗交界线。"上周三晚上十点，我在环山路被一辆无牌车别停。"她掀起风衣袖口，内侧有道暗红色的擦伤，"司机下车时，我闻到了和陈建国后颈一样的面霜味——是财阀家主特护霜的雪松味。"她的声音突然轻了，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如果这算受雇，那我建议那位司机，下次别用这么特别的香水。"

会场陷入死寂。

首到王海的脚步声响起，这位穿深灰西装的律师单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拎着个黑色公文包，走到话筒前时，公文包搭扣碰撞的声音像颗小炸弹。"我是王海，负责本次法律事务。"他翻开公文包，取出一沓盖着法院红章的文件，"今天上午九点，我们己向法院提交诉状，起诉张薇女士诽谤，以及某财阀集团涉嫌不正当竞争、干扰商业秩序。"他推了推金丝眼镜，"法院己受理，下周一开始举证。"

镁光灯再次炸成一片。

陆沉舟看着台下记者们疯狂记录的样子，突然想起十年前小棠出事那晚，他躲在练习室衣柜里，听见警察问话的声音透过门缝渗进来——那时他也这么看着，看着所有人举着"真相"的旗号，却没人愿意掀开衣柜门。

发布会结束时，己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江遇白扯松领带，靠在后台的皮质沙发上，平板电脑还亮着，停留在张薇被清空的微博页面。

陆沉舟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聚集的人群，有举着"支持真相"牌子的艺人，有举着摄像机的自媒体，还有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正往大厦外走，背影像极了财阀的保镖。

"孙丽娜的擦伤。"江遇白突然开口，"是真的？"

陆沉舟没回头，他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红绳在锁骨处晃出一道暗线。"她昨晚给我看了医院的验伤报告。"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是孙丽娜凌晨发来的消息："环山路监控拍到了车牌，是财阀名下的商务车。"

"所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江遇白转动着从主席台上顺来的钢笔，金属笔帽在指尖转出银亮的圈，"今天的发布会，只是第一枪。"

陆沉舟转身，阳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刚好覆盖了江遇白搁在沙发扶手上的手。"十年前小棠的事。"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江遇白的手指顿了顿，钢笔"啪"地掉在沙发上。

两人对视的瞬间，窗外的云突然散开，阳光劈头盖脸砸下来，将十年前练习生宿舍的消毒水味、吉他弦的震颤、以及那个没说出口的"真相"，全晒在了彼此眼底。

后台的座机突然响起。

江遇白接起，听了两句后递给陆沉舟，嘴角勾着抹极淡的笑："财阀家主的秘书打来的，说想约我们下午三点喝茶。"

陆沉舟接过电话，指腹擦过话筒上的指纹——不知是哪个工作人员留下的，或者，是财阀的人。

他望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突然想起小棠最后说的那句话："等我查清真相，我们就去看海。"

"告诉他们。"他对着话筒说，声音里裹着碎冰，"三点，改在星河大厦顶楼。"

江遇白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亮得惊人。

窗外的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耳后一道淡白色的疤痕——和陆沉舟后颈的旧伤，形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