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家的饭桌上。
满满一大盆酸菜鱼肉端上桌,上面飘了一层油星子,显然杨大娘又“发狠”了一次,挖了好大一勺猪油进去。
杨爷爷和杨大伯等人只是看了眼鱼肉,便是把筷子伸向了酸菜。
杨耀祖鼻子忽然一酸。
主动夹起一块少刺的鱼肉,夹到杨爷爷碗里面,说道:
“爷,你吃鱼肉。”
杨爷爷皱眉道:
“让你奶和小白他们吃吧,我一把年纪了,啥东西都吃过了,还吃这玩意干啥?”
“爷,咱家的日子肯定会过好的,好吃好喝的还在后面呢!您就吃吧!”
向来吃饭不喜说话的杨大伯,以及老实巴交的杨二伯,此刻纷纷附和道:
“爹,您就吃吧,这是孩子们的孝心啊!”
“是啊,我们没本事,没好好孝顺您和娘,但是耀祖,小白他们有出息,能孝顺您了,您就吃吧。”
杨爷爷看着碗里散发着香味的鱼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涌上心头。
或许是高兴,也或许是骄傲。
他眼眶红了。
不过常年作为一大家子家长的他,还是尽量让自己板着脸,训斥杨二伯道:
“你们怎么没有好好孝顺我和你娘了!是饿着我们了!还是把我们撵走了!”
“以后再说这种胡话,别看你不小了,老子照样削你!”
杨二伯挠挠头,笑着应了一声。
杨耀祖身为孙子辈的大哥,给每位长辈都夹了一筷子鱼肉。
也不知谁说了一句“以后要是天天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该多好啊!”,杨耀祖攥紧拳头,说道:
“会的,一定会的!”
在座的杨家人。
那经历过苦难的长辈们,亦或是小小年龄就要帮助家里扛起压力的大哥二哥们。
眼眶都有些红了。
因为他们经历过苦难,知道挨饿的滋味!
所以才会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顿好饭!
杨大伯格外高兴,想了想,干脆把自己不舍得喝的酒给拿了出来。
不算是好酒,但放在农户的餐桌上面,也算是一道“硬菜”了,杨爷爷,包括几位伯伯全都眼睛一亮,笑眯眯端起碗,让杨大伯倒上。
谁少一点,谁多一点都不行!
一杯酒下肚,入了三分愁肠。
他们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从今年的收成聊到大哥的赶考,又聊到二哥的婚事,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小时候的偷鸡摸狗,谁谁干的出丑的事,或是小时候干架谁最厉害!
二哥笑眯眯的凑上去,想讨一杯酒尝尝鲜,但是被杨三伯笑骂着一脚踹走了。
小屁孩喝什么酒啊!
几位娘娘见到自家男人喝酒吹牛,今日也就没说什么了,毕竟高兴!
小仇村的女人不管在家里怎么收拾自家男人,但是在外面,一定要给足自家男人面子!
要是大庭广众之下扫了男人的面子,不仅女人要被说是性子恶(厉害),不懂事,男人也会被打上窝囊的标签。
同样,男人在家里面也要应媳妇的话,若是好吃懒做,甚至动手打媳妇,也要被人戳脊梁骨。
男人喝酒吹牛,女人们就坐在一起唠家长里短。
败兴而归的二哥只好回到杨小白这一桌,吃了两口鱼肉,兴冲冲说道:
“小白,咱今晚再去捉黄鳝吧,再抓它个三西十斤!”
其他几位哥哥也纷纷附和道:
“别说三西十斤,就算抓个二十斤,十斤鱼,那也不错了!”
“必须抓鱼啊!反正咱们哥几个等会也没啥事。”
杨小白当然同意,有鱼不捞王八蛋啊!
“哥几个,咱们这就去!”
“行,我去拿笼子!”
杨仁祖立刻就去拿笼子了,随即哥几个摸着黑去放黄鳝笼。
今晚的云彩多了一些,遮住了月光。
说伸手不见五指夸张了些。
但顺着小路往河边走基本就是凭感觉的,时不时就得拌一下,七绕八拐,总算是来到了河沟旁,选了个好位置,把黄鳝笼放了下去。
明日五更天的时候来取便是了。
放完笼子,哥几个玩着闹着。
属二哥杨仁祖最烦人,专门扮鬼吓唬几个弟弟,使得寂静的河边时不时响起一道惊恐的喊叫!
别看二哥名字里带了个仁字!
但在农村里面起名有个讲究,缺啥就在名字里面起啥!
都在打闹着,谁也没有注意身后跟着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盯着哥几个放置黄鳝笼子的地方看了老半天,等到他们离去后,立刻偷偷摸摸的小跑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
杨小白没有跟着二哥他们去收黄鳝笼,而是把自己炮制好的槐米炭收拢好,又把昨天收获的黄鳝装进鱼篓里面。
和大堂哥一起,蹭了村里的牛车去县城了。
杨耀祖温习知识用的纸张用完了,需要去县里的纸铺,买一刀纸回来。
不光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杨小白练字用。
他原本打算等到杨小白熟练用毛笔字的时候,再去让小白用纸写字,但是令他想不到,杨小白好似天生就会用毛笔字似的,进步飞快!
虽然用石板练字也可以,但是终究还是要在宣纸上面写字的!
要是在石板上面耽搁太长时间,反倒是白白误了小白的写字天赋。
杨耀祖心里面是这么想的,家里的长辈不明白小白的天赋有多厉害,难免不上心,但是他明白啊,自然他这个当大哥的就得多用用心思。
想到这里,杨耀祖颇为宠溺的看了眼坐在身旁的杨小白。
杨小白就没想那么多,抱着鱼篓和小尿罐,呸,小背篓里面的槐米炭。
心里只想着。
来财!来财!
嗯……不光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大堂哥杨耀祖。
前几天听到大堂哥的赶考路费还没凑齐,他就想着把槐米炭,还有这些黄鳝给卖了,给大哥凑凑路费。
虽说拢共十两路费就够了,但是穷家富路,总该给大哥多准备些路费,也好遇到意外的时候能够救救急。
大伯一家子能凑齐十两路费,便是不容易了,再难凑出一文铜钱来,这个时候,就得他这个当弟弟的多费费心思。
想到这里,杨小白颇为宠溺的看了眼坐在身旁的杨耀祖。
杨耀祖注意到杨小白的目光,忽然感觉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眼神……怎么有些倒反天罡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