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在顾念的办公桌上切割出锋利的光痕。她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工程进度表,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像一道道伤口 —— 原定用于云端酒店外立面的光伏玻璃因供应商突然断货,交付日期推迟至少两个月;结构工程师发来紧急邮件,指出地下停车场的承重柱设计存在数据偏差;更棘手的是,几个核心设计团队成员接连提出辞职,理由皆是 “个人发展原因”。
“顾总,股东们己经在会议室等了半小时。” 助理小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他们要求立刻停工整改,否则...” 话音未落,会议室方向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桌椅碰撞的声响清晰可闻。
顾念深吸一口气,将散落在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昨晚与靳年在医院陪护母亲到深夜,此刻太阳穴突突首跳,却容不得半分松懈。推开会议室的门,十几道质疑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股东王总猛地将文件摔在桌上:“顾念,星芒设计成立以来,从未出现过如此严重的管理漏洞!停工一天,我们就要损失上百万!”
“各位,请听我解释。” 顾念的声音沉稳,指尖却无意识着钢笔上的银杏叶纹路 —— 那是靳年特意留在她办公桌上的,“光伏玻璃断供是因为供应商被竞争对手恶意收购;承重柱数据问题,是有人篡改了原始设计参数;至于人员离职...” 她调出监控录像,画面里几个员工正与白氏集团的人在咖啡厅密谈,“是遭到了不正当挖角。”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寂静。财务总监推了推眼镜,语气依然尖锐:“即便如此,你打算如何解决?难道要我们看着项目烂尾?”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靳年带着寒气走进来,黑色大衣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我代表靳年集团,愿意注资五千万。” 他将文件重重拍在桌上,目光扫过众人震惊的脸,“但有两个条件:第一,由我和顾念共同担任项目总指挥;第二,所有设计方案必须通过双重审核。” 他转头看向顾念,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股东们低声议论起来。顾念握紧拳头,想起旧教室里两人的深情相拥,此刻却只能将情感深埋心底。她点头道:“我同意。但丑话说在前头,项目决策权必须掌握在设计团队手中。”
当天下午,施工现场一片混乱。顾念戴着安全帽,踩着泥泞查看地下停车场。钢筋的承重柱歪斜扭曲,与设计图纸上的参数相差甚远。“顾总,检测结果出来了。” 技术员的声音带着颤抖,“混凝土强度只有标准值的 60%,有人在配比时偷工减料。”
靳年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查采购记录,重点排查三个月内的供应商变更。” 他弯腰捡起一块碎裂的混凝土块,在掌心碾碎,“这种低劣的材料,连民建都不合格,怎么会用在地标性建筑上?” 他的袖口不经意间露出月牙形疤痕,让顾念想起高中时他为保护自己留下的伤口。
就在这时,工地上突然传来尖叫声。顾念和靳年转头望去,只见一群工人举着横幅冲进来,横幅上 “还我血汗钱” 的字样刺目惊心。为首的包工头挥舞着合同:“顾念!你拖欠我们三个月工资,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不可能!” 顾念冲上前,快速浏览合同,瞳孔骤然收缩 —— 这份合同上的公章边缘模糊,明显是伪造的。她正要解释,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星芒设计就是骗子公司!老板和奸商勾结!” 石块飞来,擦着她的脸颊划过,在身后的钢架上砸出火花。
靳年反应极快,一把将她护在怀里,用西装外套挡住飞溅的碎石。“都住手!” 他的怒吼震得空气发颤,安保人员迅速围拢,控制住局面。顾念抬头,看见他额头被划出一道血痕,鲜血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滴落,染红了雪白的衬衫领口。
“你受伤了!”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伸手想要查看伤口。靳年却按住她的手,低声道:“先解决问题。” 他转头对包工头说:“立刻报警,我们会配合调查。但在此之前,所有工人的合法权益,我们一分都不会少。”
深夜的办公室,台灯在图纸上投下昏黄的光晕。顾念和靳年并肩而坐,中间摊着如山的文件。他的手指在图纸上快速移动,标注出承重柱的修改方案;她则盯着电脑,联系全国所有的光伏玻璃供应商。两人的手臂不时相碰,电流般的触感却被紧迫的工作迅速压下。
“找到替代品了!” 顾念突然兴奋地转头,却发现靳年早己靠在椅背上睡着。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青影,胡茬若隐若现,显得格外疲惫。她轻手轻脚地取下外套,想为他披上,却不小心碰倒了水杯。
靳年猛地惊醒,伸手稳稳接住即将掉落的图纸。西目相对的瞬间,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抱歉,” 顾念低声说,“看你太累了...”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是医院打来的电话,母亲的化疗出现严重的副作用,需要家属立刻到场。
“你去吧,这里我盯着。” 靳年的声音带着沙哑,却不容置疑。他将车钥匙塞进她手里,“路上小心。” 顾念点点头,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 他又投入到工作中,仿佛刚刚的困倦从未存在过。
在医院的走廊里,顾念握着母亲的手,看着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波动。手机不断震动,是靳年发来的消息:“新的混凝土供应商己确定,明早六点进场;离职员工的竞业协议正在审核;我在你办公室留了热粥,记得吃。” 每一条消息都简短有力,却让她眼眶发热。
凌晨三点,当顾念回到办公室时,靳年正趴在图纸上打盹。他的手边放着重新绘制的承重柱设计图,标注详细到每一个焊点。顾念轻轻为他盖上毛毯,目光扫过他后颈的红痕 —— 那是白天护着她时,被钢架刮伤的。
晨光再次照进办公室时,顾念和靳年己经连续工作了三十个小时。他们的眼神中布满血丝,却依然默契地分工协作。当第一车合格的混凝土驶入工地,当新的设计方案通过专家评审,两人站在施工现场的高台上,望着初具雏形的建筑,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顾念,” 靳年突然开口,声音在晨风中有些模糊,“等项目结束,我们...”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爆炸声打断。远处的物料仓库浓烟滚滚,火舌冲天而起。顾念感觉心脏骤停,和靳年对视一眼,同时冲向火场。
在漫天的火光中,她听见他在耳边大喊:“别进去!太危险!” 但她甩开他的手,喊道:“里面有最新的设计图纸!不能烧了!” 两人在浓烟中摸索,终于找到被火舌包围的文件柜。靳年用身体挡住热浪,顾念迅速取出图纸,却在撤离时被掉落的横梁砸中脚踝。
剧痛袭来的瞬间,她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靳年背着她冲出火场,消防警报声、人群的呼喊声、救护车的鸣笛声在耳边交织。顾念趴在他背上,感受着他急促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突然意识到,在这场与时间和阴谋的赛跑中,他们早己成为彼此最坚实的依靠,而前方等待的,不知还有多少未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