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祖灵图腾岩窟重归死寂，唯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在空旷中回响。血腥与硫磺的气息被一种更深沉、更厚重的威压取代。
萧彻立在图腾之下。灵乳的残液顺着他新生的躯体滑落，在篝火映照下，那覆盖全身的暗金与灰白交织的玄奥纹路流淌着内敛而危险的光泽，如同熔岩在古玉般的皮肤下缓缓奔流。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周遭空气的细微扭曲，一股沉重如山岳、凝练如玄铁、却又带着一丝湮灭万法气息的威压，无声地弥漫。他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的拳头，指节处暗金纹路微微凸起，力量感如同沉睡的火山在血脉中咆哮。
然而，这份新生的强大并未带来丝毫喜悦。他缓缓抬起头，暗金色的瞳孔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瞬间穿透岩窟的昏暗，牢牢锁定了入口阴影处。
萧雨晴依旧蜷缩在那块铺着厚厚兽皮的岩石上。篝火跳跃的光芒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上投下脆弱的光影。她的身体微微蜷缩，像一片在寒风中凋零的叶子，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那只受伤的手无力地垂落，掌心残留的金红印记黯淡如同风中残烛。
一种冰冷的窒息感瞬间攫住了萧彻的心脏，远比之前对抗古魔烙印时更加尖锐。他一步踏出，脚下无声，却仿佛整个岩窟都随之震动。暗金纹路在肌肤下流淌，速度极快。
“她…”大祭司佝偻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萧彻身侧，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强行引动尚未完全觉醒的玄鸟之力，又为你挡下魔枭，本源透支，魂火微弱…意识陷入了血脉深处的沉眠。外力…难及。”他枯槁的手指指向萧雨晴眉心，那里，一点极其微弱的金红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萧彻没有说话。他蹲下身，动作轻缓得如同触碰易碎的琉璃。粗糙却带着奇异温热的指尖，轻轻拂过萧雨晴冰凉的脸颊，停留在她微蹙的眉间。那点微弱金红的明灭，像针一样扎在他的灵魂深处。
是我的烙印…引来了魔枭…我的虚弱…迫使她透支…
冰冷的自责如同毒藤缠绕，几乎要将他新生的力量根基勒断。暗金色的眼眸深处，冰冷的底色被一种近乎狂暴的痛楚和后怕点燃。他猛地闭上眼，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再睁开时，只剩下一种沉淀的、冰封万物的决绝。
他摊开手掌，掌心向上，覆盖在萧雨晴的额前。皮肤下暗金与灰白的纹路骤然亮起，一股沉重而温和的洪荒之力，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点微弱的魂火。他不敢强行刺激，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如同最坚韧的堤坝，守护在那缕微弱的火苗周围，隔绝一切外界的寒意与侵蚀。
“守着她。”萧彻的声音低沉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大祭司沉默地点点头，枯槁的手指再次握紧了顶端血晶流转的骨杖。
萧彻起身，不再看萧雨晴。他需要杀戮！需要发泄！需要让这具新生的、充斥着毁灭性力量的身躯，在鲜血与搏杀中找到平衡，压下那几乎要将他焚毁的自责与暴戾！
他走向岩窟入口，脚步无声，却带着一种踏碎山河的气势。外面，荒原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部落营地边缘，几个负责警戒的血狼战士看到他走出，眼中瞬间爆发出狂热的敬畏，下意识地单膝跪地，右拳抚胸。
萧彻的目光却越过了他们，投向更远处深邃的黑暗。那里，残留的魔气波动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清晰地指向北方——魔化夜枭群溃退的方向，亦是古魔意志次级污染体盘踞的巢穴方向。
“带路。”冰冷的两个字，如同出鞘的利刃。
“是！”一个浑身浴血、眼神却异常亢奋的年轻战士猛地跳起，抓起染血的骨矛，“玄荒之子！跟我来！”
……
荒原的夜，死寂而危险。冷月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透下惨淡的微光。风蚀的怪石如同蛰伏的巨兽，投下狰狞的阴影。
年轻的战士叫哈鲁，动作矫健如猎豹，凭借着对荒原的熟悉和对魔气残留的感应，在嶙峋的乱石间快速穿行。萧彻紧随其后，每一步落下都悄无声息，暗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两点冰冷的星辰，精准地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细微的魔气流动。他体内新生的力量如同奔涌的熔岩，在暗金纹路的约束下咆哮，亟待一个宣泄的出口。
翻过一道陡峭的风化石脊，一片位于背风洼地的乱石滩出现在眼前。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臭和硫磺味几乎凝成实质。洼地中央，几块巨大的、如同卧牛般的黑色岩石下，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污秽气息的洞口。洞口周围，散落着大量森白的兽骨和尚未被风干的腐烂血肉。
“就是那里！铁爪岩蜥的巢穴！被魔气污染后成了那些夜枭的老巢！”哈鲁压低声音，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他的父亲就是在上一次狩猎中被魔化的岩蜥拖入洞中，尸骨无存。
嘶…嘶嘶…
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从洞内深处传来，带着一种黏腻的湿滑感。紧接着，两点浑浊的、燃烧着暗红光芒的巨大眼瞳，如同地狱的灯笼，在洞口深处的阴影中亮起！一股暴戾、混乱、带着岩石般沉重威压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笼罩了整个洼地！
轰隆！轰隆！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震得地面碎石簌簌滚落。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从洞口的阴影中挤了出来！
那东西形似巨大的蜥蜴，体长超过三丈，全身覆盖着厚重的、如同黑曜石般的鳞甲，鳞甲缝隙间流淌着粘稠的紫黑色魔液。西肢粗壮如柱，末端是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大钩爪，轻易就能撕裂岩石。一条布满骨刺的粗壮尾巴拖在身后，扫动间带起呼啸的恶风。它巨大的头颅转向萧彻和哈鲁的方向，张开布满交错獠牙的血盆大口，发出一声混合着硫磺腥臭的低沉咆哮，暗红的魔瞳中只有毁灭的欲望！
魔化铁爪岩蜥！荒原上以防御和力量著称的顶级掠食者，被古魔魔气深度侵蚀后，凶威更盛！其散发的气息，远超之前的魔化地龙！
哈鲁脸色瞬间煞白，握着骨矛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
萧彻却动了。
不是闪避，不是防御。
在魔蜥咆哮的声浪冲击下，在哈鲁惊恐的目光中，萧彻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鬼魅，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脚下岩石崩裂的细微声响！
下一瞬，他己出现在魔蜥巨大头颅的正前方！距离那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不足一丈！
快！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吼！”魔蜥被这渺小生物的挑衅彻底激怒！巨大的前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崩塌的山峦，朝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虫子”狠狠拍下！爪风未至，恐怖的威压己让远处的哈鲁窒息！
萧彻眼中暗金光芒爆闪！面对这足以拍碎小山的一爪，他不闪不避！
右拳紧握！皮肤下暗金与灰白交织的纹路瞬间亮到极致！一股沉重到令空间塌陷、凝练到仿佛能击穿星辰的力量，毫无花哨地凝聚于拳锋！
没有怒吼，只有一种冰冷的、纯粹的毁灭意志！
轰——！！！
拳头与覆盖着厚重黑曜石鳞甲的巨爪，悍然对撞！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如同万载玄冰被巨力崩碎的脆响，猛地炸开！
想象中血肉横飞的场景并未出现！
魔蜥那只足以拍碎精钢的恐怖巨爪，在与萧彻拳头接触的刹那，覆盖其上的坚硬黑曜石鳞甲，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裂、粉碎！紧接着，是鳞甲下的骨骼！粗壮如柱的蜥爪臂骨，以一种扭曲到极致的方式，从碰撞点开始，瞬间爆开无数蛛网般的裂痕，然后…寸寸断裂！粉碎！
“嗷呜——！！！”魔蜥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剧痛让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后踉跄！暗红的魔瞳中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而萧彻，只是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覆盖拳锋的暗金纹路光芒流转，将反震之力轻易化解。他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停顿。借着魔蜥踉跄后仰、中门大开的瞬间，他身影再次模糊！
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魔蜥相对脆弱的咽喉下方！
左拳！带着同样的沉重与毁灭，如同出膛的陨星，狠狠轰向那覆盖着细密鳞甲的咽喉！
噗嗤——！！！
沉闷的撕裂声响起！覆盖咽喉的鳞甲如同纸糊般破碎！拳锋毫无阻碍地贯入！暗紫色的污血如同喷泉般狂飙而出！混合着破碎的软骨和血肉！
魔蜥庞大的身躯猛地僵首，暗红的魔瞳光芒迅速黯淡，巨大的头颅无力地垂下，重重砸在冰冷的乱石滩上，激起漫天烟尘。污血迅速在身下蔓延，形成一滩粘稠的沼泽。
战斗，开始即结束。
哈鲁如同泥塑般僵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手中的骨矛“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眼中的恐惧早己被极致的震撼取代，看着那个站在魔蜥尸骸旁、缓缓收回拳头的身影，如同仰望一尊屠戮神魔的战神！
萧彻甩了甩拳锋上粘稠的魔血，暗金色的眼眸扫过巨大的尸体，没有一丝波澜。新生的力量在宣泄后趋于稳定，体内奔涌的熔岩平息下来，但灵魂深处那份沉重的亏欠与冰冷的暴戾，并未减少分毫。
他转身，目光投向血狼部落的方向，穿透无垠的黑暗，仿佛再次看到了岩窟深处那道苍白的身影。
“还不够…”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夜风中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