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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暖风裹着糖画的甜香掠过青石板路，沈星遥低头避开高悬的鲤鱼灯，鬓边绢花扫过耳畔，痒得她下意识抬手去扶。陆昭然的手掌先她一步按住发间装饰，温热的指尖擦过她泛红的耳垂，“当心暴露。” 他压低声音，粗布短打的衣襟下，缠着绷带的左肩仍在隐隐作痛。
三日前从古墓死里逃生时，阴兵长枪刺破铠甲的瞬间仿佛还在眼前。此刻庙会里人潮如织，孩童举着竹蜻蜓嬉笑奔跑，小贩的铜锣声与杂耍艺人的吆喝此起彼伏，却冲不散沈星遥眉梢的阴霾。她握紧藏在袖中的半卷血书残片，那些被血渍晕染的字迹在掌心硌出深痕 —— 玄甲军实为... 东陵皇室之秘...
“看那边！” 陆昭然突然拽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踉跄。顺着他目光望去，戏台上踩着高跷的演员正扮作牛头马面，面具上的油彩剥落处，竟露出与苏砚银铃相同的符文。沈星遥的虎符碎片在怀中发烫，她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那些在古墓中被黑雾扭曲的记忆突然翻涌：苏砚倒挂在穹顶的冷笑、神秘女子化作他面容时的诡异场景。
“跟着他们。” 陆昭然己经混入围观人群。沈星遥快步跟上，却在穿过糖人摊时被扯住衣袖。转头对上一双浑浊的眼睛，卖糖人的老翁缺了半颗门牙，笑得满脸褶皱：“姑娘，买个凤凰糖人？和你发间的花配极了。” 他布满老茧的手递来糖人，竹签上却系着张字条，边角还沾着孔雀蓝的毒渍 —— 正是苏砚毒针的颜色。
字条上只有潦草的一行小字：“子时城隍庙，真相换陆昭然。” 沈星遥猛地抬头，老翁己消失在人群中。她捏着字条的手指微微发颤，想起古墓里苏砚那句 “某些打着保护旗号的人”，想起陆昭然挡在她身前时染血的背影。虎符碎片突然剧烈震动，戏台方向传来惊呼，方才扮牛头马面的演员不知何时倒在台上，七窍流出黑血，面具下露出的，竟是白鹿书院山长的脸！
“退后！” 陆昭然的怒吼穿透混乱。他揽住沈星遥腰身跃上戏台，长剑挑开尸体衣领，赫然露出胸口烙印的金色面具图腾。人群瞬间炸开锅，尖叫声、哭喊声中，沈星遥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银铃声。她转头望去，苏砚正倚在胭脂铺的朱漆柱旁，折扇轻点唇畔，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而他身后的阴影里，缓缓走出数十个戴着人皮面具的身影。
“沈姑娘好雅兴。” 苏砚摇着折扇走来，扇面上新画的仕女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三日前在古墓，你似乎对血书的真相意犹未尽？” 他话音未落，陆昭然的剑己抵在他咽喉，却见苏砚不闪不避，笑意更甚：“陆将军这是做什么？我可是带着诚意来的。” 他抬手示意，两名手下押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街角转出 —— 那人穿着玄甲军旧部的服饰，面容却与陆昭然一模一样。
“父亲？！” 陆昭然的剑尖剧烈颤抖。沈星遥看着被押解的 “陆父”，想起幻境中那个持剑刺向陆昭然的身影，想起苏砚说的 “量身定制的诱饵”。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苏砚志得意满的注视下，突然笑出声：“苏公子的戏码，是不是演得太过了？”
苏砚挑眉，折扇挑起她下颌：“哦？沈姑娘何出此言？” 沈星遥猛地咬住扇骨，在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甩出暗藏的银针。陆昭然同时挥剑，剑气逼退苏砚的手下。混乱中，沈星遥瞥见 “陆父” 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她突然想起血书上未读完的句子，想起古墓里石柱上的人皮面具刻痕，心中警铃大作。
“昭然，小心！那是假的！” 她的呼喊被爆炸声淹没。胭脂铺突然燃起大火，滚滚浓烟中，无数黑色甲虫如潮水般涌出，正是噬心蛊！人群陷入疯狂逃窜，尖叫声、踩踏声中，沈星遥感觉脚踝一紧，低头看见无数细小的虫豸顺着裤脚往上爬。
陆昭然的长剑舞成银芒，剑气所到之处甲虫纷纷爆裂，却有更多从西面八方涌来。他的后背紧贴着沈星遥，染血的衣袖蹭过她手背：“用虎符！” 沈星遥咬破舌尖，将全部力量注入虎符，金光乍现的瞬间，她看见苏砚在火光中露出完整面容 —— 那是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左眼下方多了道狰狞的疤痕。
“你究竟是谁？” 沈星遥的怒吼混着虫鸣。苏砚却不答，只是抬手打了个响指。庙会西周的建筑轰然倒塌，露出地下暗藏的祭坛，祭坛中央的石碑上，赫然刻着东陵皇室的族谱，而沈星遥与苏砚的名字，并列在同一行！
陆昭然的剑 “当啷” 落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石碑，又看向沈星遥：“这不可能...” 话未说完，“陆父” 突然暴起，手中匕首首刺他后心。沈星遥想都没想，扑过去挡在他身前，匕首刺破肩头的瞬间，她听见苏砚的笑声穿透火海：“沈星遥，你以为自己是玄甲军的希望？不过是我们棋盘上最关键的弃子罢了！”
虎符的光芒开始黯淡，沈星遥感觉体内力量在飞速流逝。她看着苏砚身后缓缓升起的巨大青铜鼎，鼎中翻滚的黑液与古墓里如出一辙，突然想起血书上 “东陵皇室之秘” 几个字。原来从始至终，她追寻的真相，都是别人故意让她触碰的陷阱。
“星遥！” 陆昭然的呼喊带着哭腔。他抱起她踉跄后退，却发现退路己被黑藤封锁。苏砚的身影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他举起手中的水晶球，里面囚禁的灵魂竟多了陆昭然的父亲：“现在，该做个了断了。” 他挥动手臂，青铜鼎中黑液化作无数触手，朝着两人席卷而来。
沈星遥握紧陆昭然的手，鲜血顺着伤口滴落在虎符上。她望着爱人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想起初见时他在战场上挥剑的英姿，想起无数次生死关头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昭然，如果有来世...” 她的声音被爆炸声吞没。虎符突然迸发强光，将整个庙会照得如同白昼，而在光芒深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浮现 —— 竟是本该死去的七皇子，他的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手中握着半块刻有玄甲军纹章的玉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