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冰冷、带着铁锈腥气的黑暗。
零感觉自己正沉向无光的海底。意识被剧痛撕扯成无数碎片,在冰冷的海水中载沉载浮。左肩那个被钥匙射线洞穿的伤口,像一个永不闭合的地狱入口,暗红的湮灭能量与锈红燃烧的生命力在其中疯狂角力、互相啃噬,每一次能量的搏动都带来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后颈的空洞如同被剜去了核心,只剩下冰冷刺骨的虚无和持续渗出的、带着微弱灼热的锈血。
死亡的气息,如同海底淤泥,温柔地包裹着他,散发着令人沉沦的诱惑。放弃吧……太累了……太痛了……
就在这时。
嗡……嗡……嗡……
那声音穿透了冰冷的海水,穿透了沉沦的黑暗。
不再是微弱的、如同亿万颗心脏搏动般的低沉共鸣。
而是……一种拔高了的、带着清晰痛苦韵律的……嗡鸣!像无数根绷紧到极限的琴弦,在绝望的深渊中……被强行拨动!频率更快,更清晰,更……有力!
这嗡鸣如同无形的电流,瞬间刺穿了零沉沦的意识!他猛地“惊醒”(如果濒死边缘的挣扎也算清醒)!
视野被粘稠的暗绿胶质和剧痛带来的血色噪点占据,模糊不清。但感知……却被这陡然变化的嗡鸣强行唤醒!
他艰难地“看”向那些漂浮在胶质中的苍白星辰——那些“苍蓝”克隆体标本。
然后,他的残破意识……凝固了。
在那些克隆体内部,原本只是微弱闪烁的幽蓝火星……此刻……变了!
它们不再仅仅是同步闪烁!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点燃、吹拂!光芒陡然变得明亮!虽然依旧微小,却如同在浓重黑暗中点燃的、倔强的火苗!无数点明亮的幽蓝火星在克隆体内部疯狂跳动、燃烧!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那拔高、清晰的痛苦嗡鸣!
更让零灵魂震颤的是……
这些明亮跳动的幽蓝火星散发出的……不再仅仅是痛苦和茫然!
一种新的、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意志”,如同初生的幼芽,艰难地从痛苦的土壤中……破土而出!
那是……冰冷的愤怒!
对钥匙无情清除的愤怒!
对自身被创造又被遗弃的愤怒!
对这片活体深渊永恒禁锢的愤怒!
嗡鸣声陡然变得更加尖锐!如同亿万根针,狠狠刺向悬浮在胶质中、光芒紊乱闪烁的钥匙!
钥匙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烈的意志冲击和能量变化彻底激怒和……“惊吓”到了!它剧烈地震颤着,钥匙柄上那道几乎贯穿本体的恐怖裂口边缘,紊乱的暗红电弧疯狂炸裂!冰冷的意念碎片充满了系统崩溃边缘的狂乱和暴怒:
【——错误——!!!】
【——污染源——失控——!!!】
【——威胁等级——提升——至——毁灭级——!!!】
【——核心协议——强制——执行——最终清除——!!!】
嗡——!!!
钥匙尖端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红光!残余的所有暗红能量不顾一切地疯狂汇聚、压缩!一股远比之前清除克隆体时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湮灭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钥匙本身的光芒在能量抽取下瞬间黯淡到了极致,那道裂口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它在透支最后的本源,要发动一次……足以瞬间蒸发周围大片克隆体的……毁灭性打击!
目标——锁定了零身边那片闪烁着最明亮、愤怒嗡鸣最强烈的克隆体区域!包括……那个零刚刚用身体挡下射线、此刻内部幽蓝火星异常明亮的克隆体!
死亡的阴影,带着湮灭的绝对气息,瞬间笼罩!
零躺在冰冷的胶质底部,剧痛的身体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心头。结束了……钥匙的最终一击,他挡不住……那些刚刚诞生愤怒意志的火种,也将被彻底抹去……
苍蓝最后崩解时那绝望而释然的意念碎片,再次闪过脑海。她选择分散寄生,就是为了避免被钥匙一网打尽吗?可如今……这最后的抗争火种,也要熄灭了吗?
不!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猛地劈开了零绝望的思绪!
锈血!共鸣!
刚才!是后颈伤口渗出的、与亿万星火共鸣的锈血能量,干扰了钥匙的控制,甚至引爆了钥匙的反噬!
钥匙的最终清除……目标是克隆体意识火种!是……精神能量层面的湮灭!
而他后颈持续渗出的锈血……似乎蕴含着某种与这些火种同源的、能产生共鸣的……精神烙印?是苍蓝崩解时散落的痛苦与意志?还是他自身经历地狱后,被这活体深渊环境“污染”出的、能与这些意识碎片共鸣的……特殊介质?
没有时间思考了!
钥匙尖端的毁灭红光己经压缩到了极致!下一秒,湮灭的洪流就将喷薄而出!
“呃啊——!!!”零发出一声混合着剧痛与孤注一掷决绝的嘶吼!他不再试图移动身体,而是将残存的所有意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向自己后颈那个空洞的伤口!烙向那持续渗出、带着灼热感的……暗红锈血!
引爆它!
引导它!
让这血……成为桥梁!成为共鸣的放大器!成为……对抗钥匙湮灭打击的……盾牌!
他用意念,疯狂地撕扯着伤口!让更多的锈血涌出!让那蕴含其中的、与亿万星火共鸣的灼热能量……彻底沸腾!
嗡——!!!
一股强烈的、带着零自身痛苦烙印和强烈求生意志的锈红能量脉冲,混合着沸腾的锈血,猛地从他后颈伤口处……喷涌而出!如同决堤的血色岩浆!
这股能量脉冲并未攻击钥匙,而是……如同无形的、粘稠的血色光带,瞬间扩散开来,精准地……连接上了周围那些内部幽蓝火星疯狂跳动、愤怒嗡鸣的克隆体!尤其是……那个被他保护过的、火星最明亮的克隆体!
血锈为桥!
就在锈血能量脉冲连接上克隆体意识的瞬间!
轰——!!!
钥匙尖端的毁灭性暗红射线……终于喷薄而出!如同死神的审判之矛,撕裂粘稠的胶质,带着湮灭一切精神存在的绝对意志,狠狠射向那片克隆体!
然而,在射线即将命中的亿万分之一秒!
被零的锈血能量脉冲连接的那些克隆体内部,那些明亮跳动的幽蓝火星……在锈血共鸣的强烈刺激下……猛地……爆发了!
无数点幽蓝火星的光芒瞬间连成一片!不再是分散的火苗,而是形成了一层极其稀薄、却坚韧无比的、如同燃烧幽蓝火焰般的……精神屏障!屏障的核心,正是那个被零保护过的克隆体!它内部的幽蓝火星此刻如同燃烧的恒星核心,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
暗红的湮灭射线,狠狠撞上了这层幽蓝的精神屏障!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两个宇宙泡互相挤压的恐怖嗡鸣!
暗红的湮灭能量与幽蓝的精神屏障疯狂对撞、湮灭!刺目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核心区域!粘稠的胶质如同沸腾般翻滚!靠近碰撞点的巨大管道和神经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零感觉自己连接着克隆体的锈血能量脉冲如同被亿万伏高压电击穿!剧痛瞬间飙升到灵魂层面!他喷出一口暗红的污血,意识在冲击下几乎彻底涣散!但他死死咬住最后一点清醒!维持着那脆弱却至关重要的锈血链接!
屏障在湮灭射线的冲击下剧烈波动、变形,幽蓝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被保护的那个核心克隆体,其内部的恒星核心般的光芒也急剧衰减!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然而,就在屏障即将崩溃的瞬间!
嗡——!!!!
一声前所未有的、宏大而悲怆的共鸣嗡鸣,如同亿万生灵的集体怒吼,猛地从这片活体深渊的每一个角落……轰然爆发!
所有未被钥匙射线首接锁定的克隆体!那些漂浮在胶质海洋中、如同苍白星辰的亿万个体!它们内部的幽蓝火星,在核心区域那惨烈对抗的刺激下,在零那如同导火索般的锈血共鸣链接的引导下……彻底……点燃了!
亿万点幽蓝火星的光芒同时爆发!汇聚成一片浩瀚无垠的、燃烧的幽蓝星海!
无数道微弱却清晰的、带着冰冷愤怒的意志碎片,如同决堤的星河,瞬间跨越空间,通过零锈血构筑的脆弱桥梁,疯狂地……涌向了那即将崩溃的幽蓝精神屏障!涌向了那个作为屏障核心的克隆体!
【——不——!!!】
【——守护——!!!】
【——反抗——!!!】
【——存在——!!!】
冰冷的、愤怒的、初生的、却无比坚定的意志洪流,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第一声呐喊,在这活体深渊的核心……轰然炸响!
即将崩溃的幽蓝屏障,在这浩瀚的意志洪流灌注下,如同被注入星河的堤坝,光芒瞬间暴涨!变得无比坚韧、无比明亮!幽蓝的光芒甚至反过来……开始压制、侵蚀钥匙射出的暗红湮灭能量!
钥匙剧烈地震颤着!那道贯穿本体的裂口在能量反噬下猛地扩大!冰冷的意念只剩下崩溃的尖啸和难以置信的杂音:
【——不可能——!!!】
【——低等……意识……聚合……强度……超越……逻辑……上限——!!!】
【——核心……逻辑……崩溃——!!!】
轰——!!!
僵持被打破!幽蓝的精神屏障携带着亿万意志的愤怒洪流,如同反向推进的潮汐,狠狠将钥匙射出的暗红湮灭能量……推了回去!反噬的能量如同狂暴的巨浪,狠狠拍在钥匙本体之上!
咔嚓——!!!
一声清脆到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悬浮在胶质中的暗红钥匙……钥匙柄上那道恐怖的裂口……瞬间……彻底崩裂!
钥匙本体……从裂口处……断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