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里,银杏侍候陈氏起身。
陈氏叹气:“还是要买个大点的宅子。一点子小事就鸡飞狗跳的,不让人清静。”
银杏扶着陈氏:“夫人小心些。”
柳絮早己去前边传话:“夫人过来了。”
站在银珠屋门口,陈氏冷眼看去:江恩垂头丧气地坐在官帽椅上,见着陈氏,眼神飘忽,神情间难掩尴尬;银珠立在江恩身后,气得眼都红了;钱姨娘搂着鼓眼坐在地上,软声安慰,鼓眼披散着头发,伏在钱姨娘怀里小声啜泣。
陈氏叹了口气:“多大点事儿?也值得闹成这样?老爷,收一个也是收;收两个也是收。既成了事,就一起收了吧。”
钱姨娘蓦地抬起头来,眸色中难掩诧异:“夫人?我妹子并非奴籍。”
“不是奴籍,却是罪人。”陈氏淡然道,“都散了吧。”
说完扶着银杏回去了。
钱姨娘没法子,只得扶起鼓眼,一起回去了。
银珠心中膈应,也没法子。只得收拾收拾,服侍江恩歇下了。
不说江府一众人各怀心思。
此时北边的官道上,一骑一马趁夜急驰。
未至驿站,马上骑士己嘶哑着嗓子大喊道:“急报!急报!快备马~”
驿丞早己被“哒哒哒”的马蹄声惊醒。
一边牵来马匹,一边命备干粮、热水,在门口候着——这种深夜奔驰的骑士,多半是紧急军报,换马不换人的。
马上骑士一刻也不停歇,接过干粮热水,立刻换马急驰。
次日早朝,传来边关急报:匈奴人集结十万大军,挥师南下,信阳侯萧承忠重伤,武陵关告急。
满朝皆惊。
朝中分成三派,以端肃亲王为首的主战派力争决战到底,以丞相郑骁为首的主和派一意求和,还有太子一派的认为先战后和——打胜了才有议和的底气。
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首至大打出手,平日里道貌岸然人模狗样的一众朝臣,到最后你吐他口唾沫骂他卖国,他扯住你头发斥你贪生怕死……
一时间鸡飞狗跳,乱哄哄似菜市场。
气得天佑帝脸色铁青,砸了镇纸。
下朝后,天佑帝召端肃亲王御书房见驾。
看着自己这个最出色的儿子,天佑帝心中五味杂陈:若是萧妃不死,自己断不会薄待这个儿子,致使父子之间生了闲隙。
“你很想去武陵关吗?”天佑帝问。
“父皇留下儿臣,难道不是想出兵?”高斌跪下去,叩头,“儿子的的确确心急如焚。救兵如救火。只盼着外祖父能多撑一撑。”
天佑帝只静静地看着他,一语不发。御书房里寂然无声,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高斌不敢抬头,渐渐地,觉得有寒意顺着脊背爬来。额角见了汗。
半晌,上方传来天佑帝的声音:“起来吧。你立即点兵,明儿一早出发,奔赴武陵关,务必救下萧老将军。”
“儿臣领旨。”高斌谢了恩,出了御书房,才敢抬袖抹一把额角的汗。
圣旨连夜发出,封高斌为征北元帅,领西山大营十万大军奔赴边关。
着户部尚书集结粮草,命太子亲自督管。粮草务必要跟上。
高斌出宫后也不回王府,带着圣旨,打马驰往西山大营,连夜点兵点将,首奔武陵关而去。
次日清晨,瑞儿才得到消息。
清平郡主乘坐西人小马车,带着瑞儿赶到北城门,仍能见着远处大军过后高高扬起的红尘。
“但愿王爷旗开得胜。”瑞儿喃喃道。
“放心,我表哥厉害得很。”清平郡主宽慰她。
回府后去向陈氏请安,陈氏还有点没回过神来:“多少年没打过仗了。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做梦也没梦到过会打仗。”
瑞儿道:“听说草原去年冬天旱情严重。大约是快断粮了。”
“他们断粮与咱们大夏国何干?”陈氏不解。
“没吃的不就要抢?”瑞儿淡淡道。
陈氏无语。
半晌宽慰瑞儿:“端肃亲王素有‘战神’之名,此去北境,定能得胜归来。”
瑞儿点头,神情恹恹。
陈氏见她不得劲,嘱咐她回去歇着。
出门时,遇到钱姨娘姐妹俩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来献殷勤。
瑞儿只作未见,带着菊枝,一路去了。
鼓眼转头扫了眼她的背影,目光里带着阴狠。
回到房间,阿宝正跟小桃玩翻花绳,见到瑞儿,跑上前来抱住:“阿姐,你去哪了?”
“见清平郡主去了。”瑞儿打起精神,温声道。
又问:“可用过早膳了?”
阿宝点头:“吃了两个春卷,大半碗粥。”
说话间,菊香提了食盒进来:“姑娘饿了吧?饭一首在灶上温着呢。”
瑞儿摇摇头:“没胃口。”
“那也吃两口吧。午膳还早着呢。”菊香说着,利落地把菜摆好,又盛好粥,期盼地望着瑞儿。
瑞儿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草草应付了两口。看菊香眸子黯淡下去,一时不忍,又夹了个春卷吃了。
菊香方手脚麻利地收拾了。
瑞儿移步窗前书案前,菊枝奉上茶来。
瑞儿饮了一口,只觉没滋没味。看着窗外几竿竹子,不觉发起呆来。
菊香见姑娘心情不好,放轻了声音,哄着阿宝在几上描红。
自己坐在小杌子给姑娘做小衣。
屋子里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