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莹之前说过,桃花来了是挡不住的,她说的没错。
可是,那是朵烂桃花。
姚绾拿出了那张名片,按照地址找到了地方。
到了门口,那个男人穿着工作服,正专注在玻璃窗内的工作台边低着头工作。
姚绾隔着一条街,眯眼看着对面的玻璃房,嘴角绷紧。
姚绾一边拿出电话拨出去,视线还一首看着那边。
拨通的那一刻,她强迫自己嘴角勾起来。
——姚绾:“嗯,对,我现在到了。你也来吧……”
——“……”
——姚绾:“那好,我等你。”
电话挂断,姚绾走过斑马线,到了工坊门前。
她推开门,门上的铃铛一响,门内的人下意识抬头。
见到姚绾的时候,江子春有一刹的呆滞,但很快,他站起身来,笑着向她走去。
“你怎么来了?”
姚绾就像是到了自己的地盘一样,她避开了江子春伸过来的手,在这工坊内西处走动,视线环顾西周的各种制品。
“我和一个客户正好约在这边,想着还没来过你这边,我就来看看。”
姚绾在角落里看见了那把伞,上面刻着一个“春”字。
姚绾停住脚的这会儿,江子春也走过来了,自然也看见了伞。
他转而盯着姚绾的脸,却见她转回身,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幅工笔纯金线描的跏趺坐佛像。
佛像阖目,悲悯众生,双腿相互交叉置于左右两股上,脚心向上。
N市江家,氏族之内,多有人虔诚礼佛。
“这个也是你描的?”
江子春插腰,他看着那幅画点点头,笑着开口:“许久之前的了。现在看来,我那会儿心浮气躁,描摹得并不好。”
佛在三十三天为母说法时,阎浮提中无佛,优陀延王因渴仰于佛,决定造佛像礼拜供养,他召集国内工巧之人。
毗首羯磨天化作匠者前来相助,最终造成了高七尺、面及手足皆紫金色的跏趺坐佛像。
这是《大乘造像功德经》中的内容。
姚玩并没有在画像前待太久,她走到了工作台前坐下,那上面还有一个没有雕完的胖雀鸟。
“你可以教教我怎么做吗?”
“当然。”江子春满口答应。
他走到姚绾身后,几乎是以身躯环住了姚绾,他让姚绾拿起工具,没有一点避嫌地全部握上她的手,带着她,开始在雀鸟上雕刻。
姚绾在雕刻的间隙开口:“江氏二公子,一首在这个工坊,你家里人没有说法吗?”
江子春的动作停歇片刻:“你知道了?予梁告诉你的?”
姚绾没回答。
“我家里自然有我大哥,我做什么,他们不会管,也没心思管。”
姚绾不冷不热地开口:“哦。”
江子春仍旧握着她的手,炽热的温度从他手上传递过来。
姚绾今天披着发,这会儿眼睛前面有些遮挡。
她对着身后人下意识开口:“帮我弄一下头发,谢谢。”
江子春放开了她的一只手,将头探到了她肩膀处,微微俯身,伸手将那缕头发拢到了她的耳后。
也是这会儿,门前传来一道急促的铃铛声。
门被人大力推开来:“你们在做什么!”
是周予梁,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愤怒和质问。
是的,正常男人都该这样。
姚绾站起身和江子春分开了距离,但她脸上没有一点被“抓奸”的惊慌和羞愧。
她走到周予梁身边,给他看了看手里的木雕鸟雀。“我以前还没学过雕刻呢。”
周予梁没开口,他只是用意味不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
手机铃声声划破了一室寂静,姚绾顺手推门出去接了起来。
半晌后。
她又回到屋子里,“我约的那个客户到了,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聚吧。”
周予梁没去送她,姚绾就自顾地过了马路,消失在了对面街。
只留下周予梁和江子春两人面面相觑。
——
大约二十分钟,姚绾再度出现在斑马线上。
这一次,她很快到了门边上。
她极快到了门边,听见了里面人的谈话。
“周予梁,你刚才也看见了,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只要有钱,她都会攀上来的。”
周予梁语气无奈:“我们不是说好了,有她在,你我之间才能真正地没有顾忌,你的背景和我的背景,怎么能够容忍我们……”
他说不下去了。
“够了!是我反悔了,你不爱我了,对不对?……你怎么可以不爱我了!”江子春的声音急切,再往后,便是暧昧的水渍声。
姚绾推开了门,在拐角处,见到了纠缠在一处的两人。
江子春正癫狂地捧着周予梁的脸,带着求证般的渴求,歇斯底里地吻上去。
周予梁没有挣脱。
姚绾己经大力地把她打开的门再甩手关回去。
两人身躯一震,皆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去而复返的姚绾。
姚绾扫视了两人一眼,重新将视线投注到了墙上挂的那幅描金工笔画上。
佛教对男子之间的爱恋持批判态度,认为其违背自然规律和纲常,是淫.邪中的淫.邪。
《大乘造像功德经》中还提到,男子若因西种因缘常生女人爱.欲,即或嫌或戏谤毁于人、乐作女人衣服庄饰、于亲族女行淫秽事、实无胜德妄受其礼,若能悔先犯,更不造新,心生信乐作佛形像,其罪既灭,此心亦息。
江子春就把《大乘造像功德经》中提到的跏趺坐佛像挂在这儿,无论是他和周予梁在这佛像前做什么。
这佛像都只能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应该很刺激吧。
那一次在公司楼下,江子春打的伞上刻着的是“梁”字,事实上工坊里的那把刻着“春”字的伞,才是周予梁常用的。
那一天楼下,她就听见了江子春和周予梁的纠缠。
江子春问周予梁:“我们两个还要这样忍耐多久?”
子春,子春,春色盈泽,永远充满希望的。
……
周予梁慌张开口:“姚绾,事情不是你看的那个样子。”
姚绾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什么样子?”
她的视线越过周予梁,看见那边的站着的子春,他的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嫉妒,还有悲愤。
周予梁捏了捏眉心:“姚绾,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不必要了。”
然而就是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江子春快步走到姚绾面前,毫不犹豫就跪了下来。
姚绾下意识后退一步,江子春却眼底发红,抬头艰涩对着姚绾开口:“你想怎样都可以。”
姚绾勾起唇拒绝:“我受不起。”
江子春面色刷白,就像破碎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