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灯的惨白光柱撕开夜幕,光刀刮过焦土。
冷清风趴在弹坑最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像有一把钝刀在凌迟他左臂的伤口。
剧痛是烧红的钢针,穿刺着每一根神经。
视野边缘,黑暗正一圈圈侵蚀,仿佛在催他该下线了。
西面八方,全是日军杂乱的脚步声和听不懂的呼喊。
一张名为死亡的大网,正在收紧。
他咬碎后槽牙,凭着那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狠劲,才将那股致命的眩晕强行压下。
【中级商城】
【肾上腺素强化剂,100军功。】
【战场幽灵伪装油彩,100军功。】
“兑换!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他的意念如冰冷的指令下达。
本就所剩无几的军功瞬间清零,家底被彻底掏空。
下一秒,一支冰冷的注射器和一盒油彩凭空出现在他掌心。
没有丝毫犹豫。
针头狠狠刺入大腿肌肉。
一股冰冷的激流顺着脊椎炸开,将那撕裂神经的剧痛粗暴地关进了小黑屋。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濒死野兽才有的,虚假的、爆炸性的力量。
生命,被强制续费了。
他拧开油彩盒,用右手手指将墨绿色的油膏用力抹上脸、脖颈和手臂。
油彩触肤即融。
一层几乎看不见的薄膜迅速覆盖了他的皮肤,当光线掠过时,他整个人都快与这片焦土的背景贴图融为一体。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他重新趴下,呼吸微不可闻,与整个弹坑融为一体。
一双沾满泥土的陆军军靴,停在了弹坑边缘。
几块碎土从他背上滚落。
“锵!”
刺刀出鞘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中无比刺耳。
噗!
冰冷的刀尖带着一股腥风,狠狠扎进他耳侧的焦土里。
溅起的炭灰打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
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又在下一刻被他强大的意志强行松弛下来。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动一下,就是死。
噗!
又是一刀!
这一次,刺刀擦着他破烂的军服下摆,深深钉入地面。
布料被撕开的细微声音,在他的脑中被放大了无数倍。
那名日军士兵用刺刀在坑底胡乱搅了搅,刀尖传回的只有坚硬的泥土和石块的触感。
“八嘎!”
他低声咒骂,失去耐心,准备离开。
但旁边另一名眼神阴鸷的老兵按住了他,一言不发地从腰间摸出一枚手雷。
来一手“炸鱼”是吧?
老兵的手指己经勾住了保险环!
冷清风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用尽全身力气,右手在地面摸索,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一把被炸坏的信号枪。
就是现在!犹豫,就会败北!
就在老兵拉开保险环的瞬间,冷清风抬手,扣动信号枪扳机。
啾——!
一枚红色的信号弹,没有冲向天空,而是擦着地面,精准地撞进了侧方三米外一堆废弃的弹药箱里!
轰!!
艺术,就是派大星!
剧烈的爆炸掀起骇人的冲击波,将两个鬼子掀翻在地。
“卧倒!”
两人在冲击中咒骂着,连滚带爬地朝新的掩体逃去。
冷清风动了。
他贴地滑行,利用爆炸烟尘的掩护和探照灯移动的间隙,无声无息地穿过了死亡封锁线。
可当他刚刚翻上一处土坡,侧翼战场的情形,让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一支日军精锐小队,己经撕开了三号阵地的防线!
那面熟悉的、属于王虎排的破烂战旗,正在摇摇欲坠!
他们正朝着阵地的心脏,狠狠捅去!
己方的机枪手被对方精准的火力死死压制,根本抬不起头,主打一个憋屈。
防线崩溃,只在旦夕之间。
临时指挥部里,参谋长的声音嘶哑、颤抖,充满了绝望。
“师座!三号阵地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兄弟们……顶不住了!”
张治中一把夺过望远镜,半个身子探出战壕,双眼尽是血丝。
视野中,那队日军的战术动作迅捷而致命,穿插即将完成!
“预备队呢?给老子调预备队上去!”
“来不及了师座!太远了!他们冲得太快了!”
张治中的后槽牙咬得死紧,腮帮的肌肉绷成铁块。
也就在这时,他看见了。
就在望远镜视野的尽头,在那支不可一世的日军小队身后……
一道黑影,从废墟中站起。
砰!
一声沉闷如心跳的枪响,轻易被震耳欲聋的炮火声所淹没。
日军小队为首的那名军曹,小半个天灵盖被子弹整个掀飞,红的白的当场来了个后现代主义行为艺术。
滚烫的浆液,溅满了身后同伴那张惊愕到扭曲的脸上。
这支精锐小队瞬间陷入了混乱。
他们惊恐地转身,徒劳地扫视着子弹射来的方向。
可那里只有一片废墟和黑暗。
轰!
附近一发炮弹落下,掀起漫天烟尘。
那道黑影,就在烟尘的掩护下,闪现到另一处掩体之后。
砰!
又是一枪。
负责火力压制的那名日军机枪手,胸口猛然炸开一个血肉模糊的碗口大窟窿,整个人被巨大的动能带着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砰!
一名正要投掷掷弹筒的日军士兵,身体一僵,应声倒下。
砰!
另一名步枪手刚刚转过身的瞬间,眉心便多出了一个不断冒着血沫的窟窿。
砰!
一分钟,不到一分钟!
他不是在战斗,他是在删除威胁列表!
那支让整个三号阵地濒临崩溃的日军精锐,甚至没能回头看清敌人的样子,就变成了一地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
侧翼的危机,被一个看不见的人,用一种堪称降维打击的方式,强行中止了。
张治中放下望远镜,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个人……是从日军的重重包围圈里,杀出来的!
那个恐怖的射击节奏……那种优先清除指挥官、重火力手、掷弹兵的猎杀顺序……
那不是士兵,那是行走于人间的战争律法!
“他是谁?!”
张治中转身,一把抓住参谋长的衣领,双目赤红。
“他是哪个部分的兵?!给老子查!!”
“师……师座……”
“别他娘的废话!”
张治中的手指,死死指向那道正在向己方战壕快速移动的身影,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剧烈颤抖。
“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给老子……安全带回来!”
“活的!”
冷清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踉跄着冲向战壕。
借来的时间,到期了。
被强行压制的、决堤般的痛楚,在瞬间将他的意识彻底吞没。
眼前一黑,他向前栽倒,首挺挺地落入了一双粗壮有力的臂膀里。
“兄弟!”
王虎那张布满硝烟的糙脸就在眼前,他嘶吼着,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医官!医官!都他娘的死了吗?滚过来!”
……
与此同时。
日军临时指挥车内,空气凝固如铁。
一名通讯兵捏着电报,手抖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心梗。
他走到田中秀一面前,几乎是跪着汇报。
“报告……大佐阁下,左翼‘菊水’突击队……全员,玉碎。”
“攻击者……仅一人。情报显示,他从我军的包围圈……内部出现。身份……不明。”
田中秀一接过电报,却看都未看。
他走到地图前,指尖轻轻点在那枚代表“突击失败”的红叉上,随即缓缓抬头,望向远处炮火连天的支那防线。
他终于明白了。
那个消失的中国士兵,根本不是在突围。
他只是把帝国的包围圈,当成了他的私人猎场。
我们不是猎人。
我们只是……亲手为猛虎关上了笼门,然后把自己也关了进去的蠢货。
田中秀一脸上那副病态的斯文假面,寸寸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冰点的死寂。
他转身,拿起那部黑色的保密电话。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听见的通讯兵如坠冰窟。
“是我。”
“接特高课。”
“告诉他们,在上海的垃圾堆里,发现了一只……必须被拔除獠牙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