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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抗训练馆的空调又开始漏水，水滴砸在蓝色地胶上洇出深色圆点。苏夏仰头跳杀的瞬间，后脑勺突然一松，原本束得紧实的高马尾散成瀑布，黑色发丝扫过脸颊时，视线恰好撞上顾屿飞来的救球。
“砰”的闷响里，羽毛球结结实实砸在她额头上。苏夏踉跄着后退半步，摸到脖子后面缠着的断皮筋——是今早余小鱼送的限量款，草莓图案的硅胶圈此刻断成两截，像条被掐死的小蛇。
“没事吧？”顾屿的声音裹着风砸过来。他扑过来时带起的气流掀动她散落的头发，掌心贴在她额头上的瞬间，两人都僵了下——他的指腹沾着白色的羽毛球毛，蹭在她皮肤上像团柔软的云。
“皮筋断了。”苏夏别开脸，耳根的热度几乎要把碎发烤焦。她记得这皮筋是顾屿上周去日本比赛时带回来的伴手礼，余小鱼当时还酸溜溜地说：“某人特意绕去秋叶原买的限定款，撒谎说是随手买的。”
顾屿的目光落在她散开的头发上，喉结几不可查地滚了滚。他突然转身往场边跑，黑色训练服的衣角在风里翻飞，回来时手里攥着根黑色发圈，塑料包装还没拆——是苏夏放在17号柜最上层的备用款，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别动。”他站在她身后，温热的呼吸扫过颈窝。苏夏能感觉到他的指尖穿过发丝，动作生涩地把头发拢到一起，偶尔碰到她的后颈，激起一串细小的战栗。
“你以前给谁扎过头发？”她故意逗他，视线却瞟到场边憋笑的余小鱼。粉毛姑娘举着雷达图疯狂摇晃，屏幕上的粉色曲线陡得像座悬崖，旁边标注着“顾屿手抖频率：每分钟72次”。
“就……给邻居家的猫梳过毛。”顾屿的声音透着心虚。苏夏突然想起他朋友圈里那只橘猫，某次照片背景里露出半截粉色梳子，当时她还笑他一个大男人用这么娘的东西。
发圈“咔嗒”扣上的瞬间，韩东阳吹了声口哨。前特种兵抱着胳膊靠在栏网上，迷彩服袖子卷到手肘：“我说你们俩能别在训练场上谈恋爱吗？抗干扰训练还做不做了？”
所谓的抗干扰训练，是韩东阳发明的魔鬼项目——在球场西周摆满音响，一边放着嘈杂的球迷呐喊，一边让余小鱼用激光笔在地上画干扰线，最狠的是要戴着特制耳机听对手的垃圾话录音。
“林锐的录音准备好了。”余小鱼举着播放器奸笑，按下播放键的瞬间，林锐那带着混血腔的中文炸响在耳机里，“苏夏的反手就是个漏洞，我一只手就能赢她……”
话音未落，顾屿的杀球己经像炮弹般砸向音箱。白色羽球精准地撞在喇叭上，发出刺耳的杂音，吓得余小鱼差点把播放器扔出去。
“顾屿！”苏夏拽了把他的胳膊，却被他反手握住。男人的手心滚烫，指腹着她手腕上的红痕——那是刚才发圈勒出的印子，像条细小的红绳。
“专心点。”他低头在她耳边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只有两人能懂的意味，“别让他影响你。”
重新开始训练时，苏夏发现耳机里的录音被换了。林锐的垃圾话变成了顾屿的声音，是某次赛后采访的片段：“我的搭档很优秀，她的数据分析能力是全队最好的……”
“余小鱼！”苏夏摘了耳机瞪过去，却见粉毛姑娘举着手机冲她使眼色。屏幕上是条新消息，来自匿名号码：【傅云深让人换了林锐的训练计划，重点练了针对你的劈吊】。
顾屿显然也看到了消息，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往右侧滑步。几乎是同时，韩东阳扔过来的干扰球擦着她的脚尖飞过，在地上砸出个浅坑。
“反应快了0.1秒。”苏夏喘着气说，感觉到他的手臂还圈在自己腰间，像道坚固的屏障。
“因为知道你会往哪躲。”顾屿松开手时，指尖不经意地勾了下她的发尾，“就像小时候玩捉迷藏，你总爱躲在器材室最里面的柜子里。”
苏夏的心猛地一颤。她确实有这习惯，首到十五岁那年被锁在柜子里，是顾屿砸开柜门冲进来，背着她跑了三公里去医院，后背被钉子划破了也没吭声。
训练间隙喝水时，苏夏发现自己的保温杯里多了几颗红枣。顾屿正低头拧瓶盖，耳尖红得像被晒伤：“秦野说你气血不足，让我泡点补的。”
“他什么时候成养生博主了？”苏夏挑眉，却乖乖喝了口。红枣的甜味混着乌龙的香气，在舌尖漫开时，她瞥见顾屿的水杯里——赫然泡着同款红枣，只是数量比她的少两颗。
周晓冉抱着相机晃过来，屏幕上是张抓拍的照片：顾屿给她扎头发时，阳光透过窗户在两人发间织成金色的网，他的睫毛和她的发丝几乎要碰到一起。
“杜薇刚才来借这张图，”女单冠军突然压低声音，“说傅云深的助理想高价买。”
苏夏的手指收紧，保温杯的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她想起抽签仪式那天林锐手里的球拍，突然明白傅云深想干什么——他不是要拆散他们，是想把他们的关系变成要挟顾屿的筹码。
“不给。”顾屿突然开口，把苏夏的保温杯塞进她手里，“这是我们的照片。”
夕阳透过训练馆的高窗斜切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苏夏看着顾屿走向球场的背影，他的黑色发圈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和自己头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重新开始训练时，苏夏故意放慢了半拍。顾屿果然默契地放慢速度等她，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的瞬间，她突然转身杀球，白色羽球带着破空声首逼死角。
“反应快了0.2秒。”她笑着说，看见顾屿眼里的惊讶慢慢变成笑意。
男人捡起球，突然朝她这边杀过来。苏夏侧身躲过，却在转身时故意让发圈再次滑落。黑色的发丝散开的瞬间，她看见顾屿的脚步顿了顿，眼神里的温柔像要溢出来。
“又断了？”他无奈地笑，走过来时脚步放得很慢，像在珍视某个难得的瞬间。
苏夏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重新给自己扎好头发。这一次，他的动作熟练了很多，指尖穿过发丝时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仿佛在编织某个只属于他们的秘密。
场外的余小鱼突然欢呼起来，雷达图上的红色区域彻底亮了，在夕阳下像团燃烧的火焰。韩东阳收起训练绳，难得没吐槽，只是看着场内的两人，嘴角勾起抹不易察觉的笑。
训练馆外的路灯亮了起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苏夏摸着头上的发圈，突然觉得所谓的死亡之组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只要身边有他，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敢跟着一起闯。
顾屿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突然伸手牵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带着训练后的薄汗，却把她的手握得很紧，像是在传递某种无声的力量。
“明天开始，加练早功。”他的声音在暮色里格外清晰，“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死亡之组，也是我们的主场。”
苏夏点点头，看着他眼里的星光，突然觉得那根黑色发圈像是个约定，把他们的心跳和梦想，都紧紧地系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