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一事后,叶阮阮的生活表面恢复了平静。
每日寅时起床,打扫御书房外院,整理文书,记录密报...周而复始。但在这平静之下,暗流涌动。太后虽暂时按兵不动,但叶阮阮知道,那位后宫主宰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这天清晨,叶阮阮正在庭院里清扫落叶,突然听见御书房内传来激烈的争论声。她本不想偷听,但"西域""贡品"等字眼飘入耳中,让她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动作。
"...区区几匹汗血马,就敢要十万两白银的回礼?"萧珩的声音冷如冰霜。
"陛下,"一个文官颤声解释,"西域使节说这是他们的国宝,按礼制..."
"礼制?"萧珩打断道,"朕看是敲诈!"
叶阮阮心头一动。原著中确实有这段情节——西域以进贡为名,行敲诈之实。萧珩当时强硬拒绝,导致西域以此为借口发动战争。而现在,历史正在重演...
正当她思索间,福公公匆匆从御书房出来,脸色凝重。
"福公公..."叶阮阮小声唤道。
福公公停下脚步:"叶姑娘有事?"
"里面...是不是在讨论西域贡品的事?"
福公公眉头一皱:"你怎知道?"
叶阮阮急中生智:"奴婢昨日整理文书时,看到相关奏折..."她凑近一步,"奴婢有个想法,或许能解陛下之忧..."
福公公将信将疑:"你?"
"西域人不是想要银子吗?"叶阮阮压低声音,"陛下可以不给银子,改给等价的丝绸、茶叶和瓷器。这些东西在中原不值什么,但在西域能卖出高价。西域使节得了实惠,陛下又省了银子,两全其美。"
这是现代国际贸易中最基本的"以物易物"思维,但在古代显然还很新颖。福公公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倒是个法子..."
"还有,"叶阮阮补充,"陛下可以要求西域开放几个边境集市,专门交易这些货物。这样既能监控西域动向,又能促进边贸..."
福公公惊讶地看着她:"叶姑娘怎会懂这些?"
"奴婢...奴婢父亲曾做过边境生意..."叶阮阮硬着头皮撒谎。
福公公沉吟片刻:"咱家试试。"说完匆匆返回御书房。
叶阮阮继续扫地,心跳如鼓。她不确定萧珩是否会采纳这个建议,但若能避免原著中的那场战争,就值得一试。
约莫一刻钟后,御书房内的争论声渐渐平息。又过了会儿,大臣们鱼贯而出,个个面色古怪。最后出来的是秦骁,他站在廊下环顾西周,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最终落在了叶阮阮身上。
叶阮阮赶紧低头行礼,心跳加速。秦骁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大步离去。
午时,叶阮阮正在库房整理文书,福公公突然出现。
"皇上召见。"他意味深长地说,"你那个主意,成了。"
叶阮阮又惊又喜,跟着福公公来到御书房。萧珩正在批阅奏折,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过来。"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书案前跪下:"陛下..."
"那个以物易物的主意,"萧珩放下朱笔,"是你想的?"
"是...奴婢胡乱想的..."叶阮阮低头回答。
"边境集市呢?"
"也是奴婢..."
萧珩沉默片刻:"起来吧。"
叶阮阮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仍不敢抬头。
"看着朕。"萧珩命令道。
她缓缓抬头,正对上萧珩深邃如墨的眼睛。那双眼睛此刻带着探究和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你父亲,"萧珩缓缓问道,"真的做过边境生意?"
叶阮阮喉咙发紧:"是..."
"在哪一带?何时?"
"南...南陵一带..."她硬着头皮编造,"十年前..."
萧珩不置可否,只是从抽屉里取出一卷地图铺在桌上:"指出南陵的位置。"
叶阮阮看着地图,冷汗涔涔。她对古代地理一知半解,只能凭印象指向大概位置。
萧珩盯着她指的地方,突然冷笑:"南陵二十年前就因洪水荒废了,哪来的边境贸易?"
叶阮阮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奴婢...奴婢记错了,是北边..."
"够了。"萧珩打断她,"朕不管你的消息从哪来,但这个主意确实解了朕的燃眉之急。"他顿了顿,"西域使节己经接受了提议,三日后签订协议。"
叶阮阮长舒一口气。这意味着原著中那场战争可能不会发生了!
"陛下英明..."她小声奉承。
萧珩轻哼一声:"少拍马屁。"他话锋一转,"太后昨日又提起你。"
叶阮阮的后背瞬间绷紧:"太后...说了什么?"
"说想请你去慈宁宫品茶。"萧珩的声音带着讽刺,"朕替你推了。"
"谢陛下恩典!"叶阮阮真心实意地叩首。
"别高兴太早。"萧珩冷冷地说,"太后不会善罢甘休。从今日起,你搬到御书房旁的耳房住,没有朕的允许,不得离开御书房范围。"
叶阮阮心头一跳。这是变相软禁,也是保护。耳房紧邻御书房,太后的人很难下手。
"奴婢遵旨。"她低头应道。
"还有,"萧珩补充,"西域使团在京期间,你每日整理一份他们的动向报告,交给福安。"
叶阮阮明白,这是萧珩在考验她的能力。若能做好,或许能获得更多信任;若出差错...
"奴婢一定尽心竭力。"
萧珩挥挥手:"退下吧。"
叶阮阮行礼退出,刚走出御书房,就看见紫苏站在不远处,阴冷的目光如毒蛇般锁定着她。两人目光相接,紫苏无声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转身离去。
叶阮阮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脖子上的伤疤。西域公主和紫苏显然己经知道协议的事,并将她视为眼中钉...
接下来的三天,叶阮阮如履薄冰。她白天整理西域文书,记录使团动向;晚上就睡在御书房旁的耳房,连去茅厕都有侍卫远远跟着。
第三天傍晚,西域使团签约在即,叶阮阮正在库房整理最后的资料,突然听见外面一阵骚动。她好奇地探头一看,只见几个西域打扮的人正在御书房外与侍卫争执。
"怎么回事?"她小声问路过的小太监。
"西域使者说有重要条款要修改,"小太监回答,"非要见皇上..."
叶阮阮心头一紧。原著中西域人就是在签约前临时变卦,导致谈判破裂的!
她顾不得许多,快步走向御书房。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西域使者傲慢的声音:
"我们可汗说了,除了丝绸茶叶,还要加五千斤铁器!否则..."
"否则怎样?"萧珩的声音冷得可怕。
"否则边境恐怕不太平..."使者赤裸裸地威胁。
叶阮阮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坐地起价!若萧珩像原著中那样强硬拒绝,战争将不可避免!
正当她焦急万分时,福公公从侧门出来,脸色难看。
"福公公,"叶阮阮一把拉住他,"西域人要铁器,绝不能给!"
"咱家知道,"福公公苦笑,"但若不答应..."
"可以用别的东西替代,"叶阮阮急中生智,"比如...铜镜!"
"铜镜?"
"对!西域不产铜,铜镜在他们那儿价比黄金。而且铜镜不能重铸武器,不会威胁边境安全..."叶阮阮飞快地解释。
福公公眼睛一亮:"有道理!咱家这就去禀报..."
叶阮阮又补充:"还可以说这是特别恩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既给了面子,又设了限制..."
福公公匆匆返回御书房。不一会儿,里面的争执声渐渐平息。又过了约莫一刻钟,西域使者满脸笑容地走出来,显然对谈判结果很满意。
叶阮阮长舒一口气。又一次危机化解了!
正当她准备回库房时,御书房门突然打开,萧珩站在门口,目光如电:"进来。"
叶阮阮忐忑不安地跟着萧珩进入御书房。萧珩走到书案前坐下,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
"铜镜的主意,"他开门见山,"又是你想的?"
叶阮阮低头:"是..."
"你怎么知道西域人喜欢铜镜?"
"奴婢...奴婢听父亲提起过..."她继续沿用之前的谎言。
萧珩冷笑:"你父亲懂得还真多。"
叶阮阮不敢接话。
"抬起头来。"萧珩命令道。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发现萧珩的表情不像生气的样子,反而带着一丝...欣赏?
"不管消息从哪来,"萧珩淡淡道,"这两个主意都帮了朕大忙。"他停顿片刻,"你想要什么赏赐?"
叶阮阮愣住了。赏赐?她从未想过这个。
"奴婢...奴婢不需要赏赐..."她诚实地回答,"能帮到陛下,奴婢己经很开心了..."
萧珩似乎没料到这个回答,眉头微挑:"真的什么都不要?"
叶阮阮想了想:"如果...如果陛下允许,奴婢想继续帮陛下整理文书...还有..."她鼓起勇气,"偶尔为陛下推拿手腕..."
这个请求如此简单,甚至有些卑微。萧珩沉默良久,突然伸出手腕:"现在就来试试。"
叶阮阮又惊又喜,小心地上前。萧珩的手腕修长有力,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她轻轻按住穴位,开始按摩。
御书房内安静得能听见烛花爆裂的声音。叶阮阮全神贯注地推拿着,感受着手下肌肉的紧绷与逐渐放松。萧珩闭着眼睛,眉心的皱褶慢慢舒展。
"陛下近日太过劳累..."叶阮阮小声说。
"嗯。"萧珩淡淡应了一声。
"西域使团离京后,陛下可以好好休息..."
"没那么简单。"萧珩突然开口,"太后,西域,朝中派系...没有一刻消停。"
这句话透着罕见的疲惫。叶阮阮心头一酸。在外人眼中,萧珩是冷酷无情的暴君;但此刻,他只是一个被政务压得喘不过气的年轻人。
"陛下..."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更加用心地按摩。
萧珩突然睁开眼,首视着她:"你怕朕吗?"
这个突兀的问题让叶阮阮手上一顿:"一开始...很怕..."
"现在呢?"
"现在..."叶阮阮斟酌着词句,"奴婢依然敬畏陛下,但不再只是恐惧..."
萧珩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为什么帮朕?"
"因为..."叶阮阮咬了咬唇,"奴婢觉得陛下值得更好的..."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萧珩的目光深沉如海,似乎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继续。"最终,他只说了这两个字,重新闭上眼睛。
叶阮阮继续按摩,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刚才那一刻,她几乎要脱口而出真相——她来自未来,知道他会死得很惨,她想改变这一切...
但她不能。至少现在不能。萧珩不会相信这种荒谬的故事,反而可能认为她疯了或是别有用心。
按摩结束后,萧珩活动了下手腕,满意地点头:"有长进。"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叶阮阮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退下吧。"萧珩重新拿起朱笔,"明日西域使团离京,你随福安去送行,记下他们的反应。"
"奴婢遵旨。"
走出御书房,叶阮阮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夜风拂过脸颊,带着初夏的温暖。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或许真能改变些什么...
次日清晨,叶阮阮跟着福公公来到宫门口,为西域使团送行。使者们满脸笑容,显然对谈判结果非常满意。但当她目光扫到队伍末尾时,心头猛地一紧——紫苏正阴冷地盯着她,手中把玩着那把淬毒的短刀。
送行结束,叶阮阮刚转身要走,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叶姑娘。"秦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两次解围西域难题,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叶阮阮后背冒出冷汗:"将军过奖了,奴婢只是..."
"只是什么?"秦骁逼近一步,"运气好?还是...有人指点?"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看透所有伪装。叶阮阮强自镇定:"奴婢只是转述听来的消息..."
"是吗?"秦骁意味深长地说,"那你可知道,你'父亲'做生意的南陵,二十年前就被洪水冲毁了?"
叶阮阮心头巨震。秦骁调查过她的背景!
"奴婢...奴婢记错了..."
"不,你没记错。"秦骁的声音突然压低,"因为二十年前,确实有一个人从南陵逃出来,带着个女婴..."
叶阮阮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意思?原主的身世难道另有隐情?
"将军认错人了..."她勉强回答。
秦骁冷笑一声:"或许吧。但若你想知道更多..."他递过一张纸条,"三日后未时,西华门外。"
说完,他大步离去,留下叶阮阮站在原地,手中攥着那张神秘的纸条,心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