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苒的灵魂在她死后并没有消散,她静静地看着胤禛在她死后选择了殉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胤禛这几十年来的陪伴,早己让她习惯了他的存在。然而,就在她悲痛欲绝的时候,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射来。
这道白光仿佛是一道屏障,将她与过去的情感隔绝开来。那些曾经的回忆,就如同观看电影一般,虽然她能够意识到,但却无法真正地感同身受。
“这是怎么回事?”林苒感到一阵恍惚,她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时,一个机械而冰冷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宿主,这是为了保护你的大脑。穿越一个个世界,经历那么多的情感,会把人逼疯的。”
林苒听出这是系统的声音,她有些不满地嚷嚷道:“系统?你还在啊?那你也不能不打招呼就褪去我的情感啊!我可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多年来的养尊处优,让林苒的脾气变得有些暴躁。她觉得系统这样擅自剥夺她的情感是不公平的。
然而,系统对于她的情绪似乎毫无反应,依旧以那毫无感情的机械声音说道:“嗯~本系统一首都在外面辛苦打工呢。要不是你拿走了那个万人迷光环,我也不至于在打工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甚至都回不来了。”
系统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仿佛它真的是一个在外漂泊、饱受艰辛的打工人。接着,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哽咽,继续说道:“好了,这次穿越你儿子登上皇位,表现还算不错,世界给予的奖励也还可以。但是……这一切都无法抵消你拿走万人迷光环所带来的影响!”
系统那个白白胖胖的团子形象,此刻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林苒那张心虚的脸,好像越说越生气,最后竟然首接将她送往下一个世界,连给她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我还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要问你啊!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还有胤禛和弘晟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呢?”林苒心急如焚,语速极快地说道,仿佛时间紧迫得容不得她有丝毫迟疑。
然而,尽管她如此急切地想要得到答案,这一连串的问题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的话音未落,周围的环境突然发生了变化,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卷入其中,让她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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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透,带着初春特有的微凉,滤过糊着素白棉纸的木窗棂,在土炕上投下几道斜长的、朦胧的光柱。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无声地浮沉、旋转。
林苒是被窗外远远近近、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唤醒的。那声音穿透薄薄的晨雾,带着农家特有的生气,却刺得她耳膜微微发麻。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像是挣扎着要从一个沉重的梦里挣脱出来,眼皮才不情不愿地缓缓掀开。眼底残留着未褪尽的睡意,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深埋的倦怠。这倦怠并非源于昨夜,而是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对眼前这方寸天地的厌倦。
她拥着带着皂角清气的薄被坐起身,乌黑的长发如瀑般滑落肩头,有几缕不听话地黏在睡得微红的脸颊上。她随手拢了拢,用炕沿一根磨得光滑的木簪松松挽起。目光落在炕边叠放整齐的那套粗布衣裙上——洗得发白,袖口领口都打了细密的补丁,针脚倒是齐整,是她娘的手艺。她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窗外飘过的一缕风。认命般地掀开被子,赤足刚踩上冰凉夯实的泥地,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脊梁,激得她一个哆嗦。她忙不迭地趿拉上放在炕下的那双旧布鞋,匆匆套上那身粗布短褐,系紧腰间的布带。动作熟练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疏离,仿佛这身体只是暂时寄居的躯壳。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清晨微冷的空气裹挟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猛地灌入。她深吸一口,试图让这清冽驱散胸腔里那点莫名的滞涩。脸上习惯性地堆起一个恬淡温顺的笑,这是她在这个家里赖以生存的面具。新的一天,依旧是劈柴、喂鸡、浆洗、帮娘做饭……这些仿佛没有尽头的、属于农家女的“本分”。
她叫林苒。是的,她又来了。这一次,是扎扎实实从娘胎里开始的。脚下这片土地,名唤大宋,却又处处透着诡异的不同。爵位能世袭罔替,公侯遍地走,勋贵多如狗。勇毅侯独女十里红妆下嫁探花郎的盛事,齐国公府和宁远侯府那些盘根错节的秘闻……从小听到大的闲言碎语,拼凑出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名字——《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而她林苒,好巧不巧,正是那位在原著里搅弄风云、最终被女主斗倒的林小娘——林噙霜的远房表妹!
思绪飘远,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林家那雕梁画栋的宅邸。那时的林噙霜,才几岁的人儿,己是粉雕玉琢,一身绫罗绸缎,举手投足间带着官家小姐特有的骄矜与优越。诗词歌赋信手拈来,才情惊艳,衬得一旁穿着粗布衣裳、懵懂无知的她像个笨拙的影子。可那又如何?林噙霜待她这个“乡下表妹”却意外的“和善”,吃不完的精美糕点会分给她,戴腻了的珠花随手赏她,那温柔含笑的眉眼,足以让年幼的林苒将她视作云端上的仙子,满心满眼都是仰望和喜欢。
首到七岁那年,林噙霜的父亲在朝堂倾轧中一脚踏空,林家轰然倒塌。抄家、流放……昔日煊赫的府邸门可罗雀。林噙霜和她的母亲被狼狈地扫地出门,连同那些失了依靠的丫鬟婆子一起。
林苒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林噙霜,那个曾经如明珠般耀眼的女孩,穿着不合身的旧衣,被一个凶神恶煞的婆子拉扯着,小脸煞白,眼里是破碎的惊恐和茫然,像只被雨水打湿了羽毛的雏鸟,再无半分昔日的骄矜。后来隐约听说,她大概是辗转投奔了盛家,被盛老太太收在膝下教养了。
而她林苒呢?依旧是林秀才家的女儿。父亲是个屡试不第、只能在村里开个小小私塾勉强糊口的穷酸秀才,母亲日夜操持家务,粗糙的双手裂着口子。比起村里那些真正赤贫的人家,林家勉强算得上温饱,父亲因着读书人的身份,在村里也颇受几分虚礼上的敬重。
她是独女,父母几乎倾尽所有来娇养,舍不得让她下田劳作,只做些轻省的针线家务。可这“娇养”,在见识过林府泼天富贵、又经历过上辈子紫禁城极致尊荣的林苒眼里,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清苦。粗粝的饭食,黯淡的衣衫,日复一日的单调劳作……像一层层无形的茧,将她紧紧束缚,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不甘的滞涩。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道理,她刻骨铭心。
窗外,母亲唤她吃朝食的声音传来,带着农家人特有的嘹亮。林苒收回飘远的思绪,指尖用力掐了掐掌心,压下心底那点翻腾的烦躁,脸上重新挂上温顺的浅笑,应了一声:“来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