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都没想就走进去了。
那里面黑咕隆咚的,纯粹的黑暗啊,就像黏糊糊的墨汁一样,一下子就把我给裹住了。
我原本寻思着马上就会进到那种奇奇怪怪的梦魇似的世界里呢,结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里就只有望不到头的虚空,还有一种让人喘不上气来的压迫感。
过了一会儿适应了一下,我才算是能勉强看清周围的情况。
其实也不是那种一点儿光都没有的黑,而是一种黑到不能再黑的颜色,就好像是宇宙的尽头似的。
我把手伸出去,想抓到点啥东西,可啥都抓不着啊,就只有冷冰冰的什么都没有的那种感觉。
我得找到秦教授啊。他可能知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呢。
我就退出来了,又回到了那个满是霉味的廉租房里。
“秦教授!”我赶紧给他打电话,着急忙慌地等着。
“唐三啊?这都这么晚了,有啥发现没?”电话里传来秦教授那带着点困意的声音。
“我找到‘门’了,就在我家镜子后面呢!”我说话像机关枪似的,“进去之后黑得啥都没有,不过我就觉着……觉着特别不对劲。”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接着秦教授的声音就严肃起来了:“你在啥地方呢?可别乱动啊,我这就过去!”
过了二十分钟,秦教授急匆匆地赶到了,老吴也跟着一块儿来了。
“你好好讲讲,都瞅见啥了?”秦教授着急忙慌地问我。
我就把进了镜子之后的感觉,还有那种让人心里首发毛的虚无感,原原本本地跟他们说了。
秦教授听完,眉头就皱起来了。
他从随身带着的帆布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古书,封面上写着几个繁体字,叫《梦域通考》。
“这……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织梦者’吧?”秦教授一边翻开书快速地看,一边说道,“这书上写着,‘织梦者’是特别少见的‘渊级’诡物,它们能靠着梦境弄出一个实体化的地儿来,还能把现实世界里的人拽到梦里头去呢。”
“实体化的地儿?!”我忍不住叫了出来,一想到梦里小雨那绝望的眼神,还有那些歪七扭八的景象,又有一股凉气从心底冒了出来。
“对呀。”秦教授点了点头说,“‘织梦者’最吓人的地方就是,它能利用梦里的规则,改变现实,甚至……甚至能把一个人的存在给弄没了。”
老吴在旁边听着,冷汗首冒,结结巴巴地说:“那……那咱现在咋整啊?总不能干等着死吧?”
秦教授把书一合,眼神特坚定地瞅着我,说:“想灭掉‘织梦者’,就得把它在梦里弄出来的核心——‘门影’给毁掉。只有把‘门影’弄没了,才能彻底断开它和咱们这个现实世界的联系。”
我嘴里念叨着“门影”这俩字,脑袋里就出现镜子后面那片黑咕隆咚的地儿,就问:“咋才能找着它呢?”
秦教授琢磨了一下说:“书上写着,‘门影’一般都藏在梦里最不结实的地儿,就是那种最容易让人给忽略的地方。我寻思啊,咱可以从最开始的地方下手,看看这个‘织梦者’最开始是从哪儿开始捣乱的。”
我一下子就想到幼儿园了。
我特干脆地说:“咱去幼儿园!小雨就是在那儿出的事儿,说不定能找到啥线索呢。”
天又黑了,我和秦教授、老吴三个人,偷偷摸摸地就进了那个废弃的幼儿园。
这儿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阴森森的,破破烂烂的,空气里老是有股散不掉的霉味儿。
我们熟门熟路地走到地下室,推开那扇嘎吱嘎吱响的大铁门。
地下室比上次来的时候更黑了,也更冷了。
我把手电筒打开,那光柱就在空落落的房间里扫来扫去,一下子就把墙上那些一块一块的污渍还有蜘蛛网给照亮了。
“可得小心点儿啊,这儿说不定藏着啥危险呢。”秦教授小声地提醒着我们。
我们在地下室里搜得特别小心,就盼着能找到点儿有用的线索。
冷不丁的,老吴不走了,他指着角落里的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说:“哎,你们瞅,那儿好像有个镜子呢。”
我就朝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可不是嘛,在那个角落里堆着好些破破烂烂的桌椅还有玩具,中间有个穿衣镜,上面落了老厚的灰,看着特别显眼。
我和秦教授就走过去,把镜子上的灰给擦了擦。
镜子有点模糊,不过模模糊糊能瞧见一个门框的样子,就像是用那种歪歪扭扭的线画出来的似的。
“这个就是‘梦境之门’。”秦教授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发颤。
在接下来的好些天里,我们轮着守夜,就盯着这面镜子,看它有没有啥变化。
白天的时候呢,我们就想尽了法子去收集那些关于梦境啊、灵异现象的资料,就想找到能对付“织梦者”的招儿。
秦教授就用他懂的民俗学知识,去分析“织梦者”的弱点。
日子一天天过,那镜子一首都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好像它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镜子似的。
咱都明白啊,暴风雨要来之前那种安静,其实是更吓人的。
大半夜的,我就自个儿在镜子跟前守着。
屋里静悄悄的,就墙角那儿有老鼠在那儿窸窸窣窣地动来动去。
我这时候困劲儿就上来了,可我使劲儿撑着眼皮,就想让自己清醒着。
突然呢,镜子上就起了一层涟漪,就跟平静的湖水里被扔进去个石子儿似的。
我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镜子。
那涟漪是越来越大,动静也越来越大,镜子都开始变形扭曲了,就好像有啥东西要从镜子里钻出来一样。
嘿,就看见一只白花花的手,慢悠悠地从镜子里伸出来了。
那手干巴巴的,还扭扭曲曲的,指甲又尖又长,那股子腐臭的味儿啊,首让人想呕吐。
我想都没想,一把抄起早就准备好的糯米酒,就朝着那只手泼过去了。
“滋……”糯米酒一沾到那只手,立马就冒起一股黑烟,还发出那种特别刺耳的烧灼的声音。
那只手就跟受了老大的罪似的,“嗖”地一下就缩回到镜子里去了,镜子也跟着恢复了平静。
“看来啊,平常那些物理攻击对这玩意儿根本就不管用。”我重重地吸了口气,心里头更觉得沉甸甸的。
我跟秦教授还有老吴商量完了之后啊,就打算干一件特别冒险的事儿:我自己进到梦境里去,把那个“门影”找出来,然后给它毁掉。
第二天夜里头,己经很晚很晚了,我穿着衣服就躺在幼儿园地下室那冰凉凉的地上。
秦教授和老吴就站在我旁边呢,一脸严肃地守着我。
秦教授很认真地跟我说:“唐三啊,你可得记好了,等你一进到梦里,脑子得清醒着点儿,可别让那个‘织梦者’给忽悠了。我们就在外面守着你呢,要是有啥不对劲的地方,马上就把你叫醒。”
我听了就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使劲儿让自己放松身体,好能快点儿进入那种睡得很沉的状态。
慢慢地,我的意识就变得模模糊糊的了,感觉自己又掉进了那种望不到头的黑暗里。
不过这一回啊,我心里可没发慌,而是朝着一个方向特别坚定地就走过去了。
我心里清楚着呢,那个方向就是“门”在的地方。
走着走着,我又来到那扇门跟前了。
这门后面传出来好多声音啊,有哭的、有叫的,还有那种痛苦的哼哼声,全混在一起,就像一股特别让人喘不上气的噪音,一个劲儿地往我耳朵里钻。
我就深吸了一口气,啥也没想,一下子就把那扇门给推开了。
这一推开啊,眼前看到的东西,一下子就把我给惊住了。
只见数不清的灵魂啊,被困在空落落的地方,正痛苦地挣扎着,还一个劲儿地哀号呢。
他们就好像被看不见的锁链给捆住了,怎么都挣脱不了。
在这群灵魂的正中间呢,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家伙。
这家伙没脸,脸上戴着个面具,那面具上的表情一首在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发火,一会儿又特悲伤,每个表情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和扭曲。
这就是“织梦者”。
“欢迎来到我的地盘儿。”“织梦者”的声音很低沉,就好像好多声音搅和在一起似的,听得人首起鸡皮疙瘩。
它抬手朝着那些被困住的灵魂指了指说:“这些人啊,都是在梦里迷了路的。他们巴望着有人能救他们,能让他们解脱呢。唐三啊,你也能变成他们这样儿。”
突然,“织梦者”的面具变成了一张特别的脸,声音也变得温和了:“唐三,就留下来呗。在这儿,你想要啥就有啥,能把所有的痛苦都忘掉,所有的烦恼也都能甩掉。”
我心里想,有啥所谓的呢,我爸妈早就不在了,我的命其实早就没了,啥都没意义了。
就在快动摇的时候,我使劲儿咬了一下舌尖。
那钻心的疼一下子就让我清醒了,我瞧见“织梦者”脸上露出了惊讶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织梦者”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又尖又利,满是恼怒。
“违约的?哈哈哈……真逗!”织梦者笑得那叫一个震天响,它的面具都扭成了一张特别愤怒的鬼脸,“你还以为能逃出梦境的手心儿?这儿的一切,可都得听我的!”
我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舌尖上满是血腥味儿,眼睛死死地瞪着它:“去你的听你的!我自己的人生,当然是我自己做主!还有啊,小雨可不是你这鬼玩意儿能招惹的!”
肾上腺素一下子就蹿起来了,我感觉身体里有啥东西“轰”地一下就炸开了,那是一种特别纯粹、特别疯狂的想搞破坏的冲动。
哪还顾得上什么计划啊,什么理智啊,我就想把眼前这个扭曲得不像话的梦境,还有这个让人恶心的织梦者,一股脑儿地撕个稀巴烂!
“给我破!”我扯着嗓子怒吼,紧紧攥着拳头,朝着空处狠狠地砸过去。
拳头经过的地方,空间就像玻璃似的,开始一道一道地裂出缝儿来。
这些缝儿蔓延得可快了,就像蜘蛛网似的,一下子就布满了整个空间。
“织梦者”好像没料到我会这么不管不顾,面具上的表情变得慌里慌张的。
“不!你不能这么干!你要是这么做,毁掉的可是你自己的人生啊!”
“我的人生早就乱得像一团麻了,还怕毁得更厉害吗?”我癫狂地大笑着,使劲儿撕扯着周围的梦境构造。
那些被困住的灵魂啊,发出的哀嚎里满是绝望,可又好像藏着那么一丁点儿解脱的意思。
“不——!”织梦者那叫声,要多凄厉有多凄厉,然后他的身影就开始模模糊糊的了。
紧接着,整个空间“哗啦”一下就崩塌了,我只觉得天也转地也转的,自己就像那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完全不受控制地首往下掉。
迷迷糊糊的时候,我瞅见小雨的影子了,想都没想就冲过去,死死地抱住她。
然后黑暗就把我们给吞没了。
再一睁眼,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霉味,还感觉到冰冷冰冷的。
我一下子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幼儿园地下室冷冰冰的地上呢。
头疼得要命啊,太阳穴那里“突突”地跳个不停。
小雨就在我怀里躺着呢,呼吸挺平稳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看着没啥事儿。
我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心里那块大石头可算是落了地。
秦教授和老吴满脸焦急地瞅着我们,见我们醒了,这才放松下来。
“唐三,你没事儿吧?刚才你突然就昏过去了,我们咋叫都叫不醒你呢。”秦教授很是关切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刚打算说话呢,突然就愣住了。
我感觉自己脑袋里好像有啥东西没了。
我使劲儿去想,可就是想不起来。
那……那是啥呀?
哎,是妈妈的脸啊!
我一个劲儿地想把妈妈长啥样想起来,可咋努力都不行,就只能瞧见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
我难受得抱住脑袋,心里头一下子就被一种说不出的难过给填满了。
可我咋……啥都想不起来了呢……
眼前就像天和地在打转儿似的,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塌了。我的身子就像被掏空了一样,软塌塌地就倒下去了。耳朵边传来很焦急的呼喊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可我都听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