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简单的吻,带着尘埃落定般的珍重,让林夏心中那片动荡的潮水彻底平息,只剩下暖融融的余波。她闭上眼,感受着他唇瓣留下的温热触感。
然而,身体的感知在亲密后的疲惫中逐渐清晰起来。黏腻的汗水贴在皮肤上,方才情动时留下的微妙触感在寂静中变得格外鲜明,提醒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一丝不自在悄悄爬上心头,混合着残留的羞涩。
他的吻渐渐辗转落在她颈后,温热的触感让林夏脊背发麻。她指尖微微蜷缩,抵在他胸膛的力道轻得像是欲拒还迎。
“等等...”
顾沉似乎总能精准地捕捉到她的细微变化。他撑起身,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目光仔细地扫过她的脸庞,像是在确认她的状态。
然后,他掀开被子下了床,俯身,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她稳稳地抱了起来。
“啊…”林夏低呼,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微凉的空调冷气让她轻颤,整个人陷进他温热坚实的怀抱里。
顾沉抱着她,步伐沉稳地走向浴室。
浴室里只开了一盏柔和的暖光灯,光线从磨砂玻璃灯罩里漫射出来,驱散了黑暗,却并不刺眼。空气里弥漫着干净的、带着水汽的清新味道。顾沉小心地将她放下,让她赤足踩在柔软的绒面上。她的脚趾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站着别动,小心滑。”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事后的沙哑,却比平时更添了几分温存。他转身去调试花洒的水温。
“我,我想自己来…”林夏的声音带着刚经历情事的微哑,脸颊在暖光下浮起一层薄红。
“好。”他低低应了一声。
顾沉后退半步,给她让出足够的空间,目光却依然停留在她身上。“小心些。我去煮姜汤。”他的视线扫过她略带着倦意的眉眼,低头在她额头留下一吻,“洗完叫我。”
林夏轻轻点头,害羞到不敢看他:“嗯。”
顾沉没再说什么,只是确认她能站稳,才转身离开了浴室。他没有关门,留了一道缝隙,暖黄的灯光和隐约的水声流泻出去,像一条无形的纽带。
花洒的水声淅淅沥沥响起,蒸腾的热气很快模糊了玻璃。林夏站在温热的水流下,任由水珠顺着肌肤滑落,带走那些暧昧的痕迹。她低头看着自己泛红的指尖,恍惚间好像还能感受到他肌肤的温度。
门外传来厨房轻微的响动——顾沉在煮姜汤。瓷勺碰触锅沿的清脆声响,水流冲入杯底的动静,都透过半开的门缝传来。这些细碎的生活声响莫名让她心安,仿佛他们早己这样相处多年。
雾气氤氲中,她看见浴室门被轻轻推开一道更宽的缝隙。一条干燥的浴巾搭在门把手上,旁边的洗手台上放上了叠好的干净衣服。顾沉像是知道她会害羞,礼貌地没有走进来,而是用指节在门上叩了两下。
“夏夏,衣服放在这里。给你拿了件我的T恤。”他的声音隔着水汽传来,低沉又清晰,“姜汤快煮好了。”
林夏下意识回应,“好。”
水声停了,林夏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伸手抓过洗手台上那件灰色T恤。
他的衣服…也全是她喜欢的雪松味道,她一边套衣服一边想着。
浴室的水汽氤氲着漫出门口,林夏用宽大的浴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赤脚踏进客厅。木质地板微凉的触感从脚底传来,整个客厅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在木地板上晕开一片温暖的光晕。
隔着半开放式的厨房吧台,她看见顾沉背对着她站在料理台前。他微微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握着汤勺,正将冒着热气的姜汤缓缓倒入白瓷杯中。升腾的雾气在他冷峻的侧脸前缭绕,模糊了原本锋利的轮廓,在暖光下镀上一层柔和的朦胧。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顾沉端着瓷杯转过身,目光在触及她的瞬间微微一滞。
林夏站在光影交界处,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他的棉质T恤,领口歪斜,露出半边纤细的锁骨和一片莹白的肌肤。衣摆堪堪遮住大腿根,随着她抬手擦头的动作微微晃动,衬得在外的双腿更加修长白皙。发梢的水珠滴落,顺着脖颈滑至锁骨凹陷处,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泽。
顾沉的视线在她湿漉漉的发梢停留片刻,眉头微蹙,转身走向客厅的柜子,取出一条全新的干毛巾。
“过来。”他眸色微沉,朝她伸出手。
林夏踩着微凉的地板走近,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几分无奈和藏不住的专注。
“会感冒。”他低声道,嗓音里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
他把用过的浴巾随手丢到一边,指尖隔着干毛巾轻轻揉搓着她的长发,偶尔不经意擦过她耳后敏感的肌肤。温热的触感让林夏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睫毛轻颤。顾沉似乎察觉到了,手上的力道放得更轻,却依然细致地将每一缕湿发都包裹进毛巾里。
首到把头发擦到半干状态,顾沉放下毛巾,把准备好的姜汤递到她手中。
“先喝姜汤驱驱寒。”
“嗯。”林夏双手捧着温热的瓷杯,蒸腾的热气里飘散着生姜的辛辣,又隐约透出一丝蜂蜜的甜香。
林夏捧着杯子坐到了沙发上,她小口啜饮,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很快在胃里扩散开来,连带着指尖都渐渐回暖。
余光里,顾沉己经转身回到料理台前。他背对着她,一件简单的短袖T恤勾勒出宽阔的肩背线条。水流声响起,他修长的手指利落地冲洗着煮姜汤的小锅。随着他擦拭锅壁的动作,短袖下出的手臂肌肉绷紧又放松,流畅的线条和小臂紧实的轮廓在灯光下清晰可见,有一种无声而沉稳的力量感。
夜色渐深,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雨滴轻轻敲打着玻璃,像是某种隐秘的私语。林夏望着他映在窗上的剪影,突然觉得这个雨夜,这盏灯,还有这个为她煮姜汤的男人,都美好得不太真实。
林夏的目光在那上面停留了片刻,又低头小口啜饮着杯中辛辣中带着清甜的液体。暖流滑入胃里,西肢百骸都跟着舒展开来,连带着方才亲密留下的最后一丝黏腻不适也被这温暖熨帖着,悄然散去。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身体在沙发里陷得更深了些,倦意温柔地包裹上来。
顾沉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用干毛巾仔细擦净小锅,将它归置到沥水架上。转过身,目光落在沙发上的林夏身上。
她蜷在宽大的沙发里,捧着空了一半的瓷杯,暖黄的灯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轮廓。湿发被毛巾吸去了大部分水分,但几缕发丝仍地贴在她颈侧和脸颊。宽松的灰色T恤下,身形显得格外纤细单薄。
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似乎有些昏昏欲睡。
顾沉放轻脚步走过去。他的影子先一步笼罩了她,林夏抬起眼睫望向他,眼神里还残留着一点迷蒙的水汽。
他走到她面前,微微倾身,看了眼她手里的杯子:“还要喝吗?”
林夏轻轻摇头,将杯子递给他:“够了,暖了。”
顾沉接过杯子,随手放在一旁的边几上。视线再次扫过她颈后和发尾那抹未干的湿痕,眉头习惯性地蹙了一下。他没说话,转身走向客厅角落的储物柜。
林夏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困意让她的思绪有些迟钝。只见他弯腰打开柜门,很快,手里多了一个吹风机,线缆被他利落地卷好。
他走回来,在她面前的地毯上单膝蹲下,插好电源。暖黄的落地灯光笼罩着两人。
“头发没干透,坐好,我给你吹头发。”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伸手轻轻扶正她歪向沙发靠背的脑袋。
“嗡嗡嗡——”低沉的吹风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盖过了窗外细微的雨声。顾沉的手指穿过她半干的发丝,温热的风流随之拂过她的头皮、脖颈。
林夏舒服地眯起了眼,像只被顺毛的猫,身体更放松地陷进沙发里。暖风持续不断地包裹着头颈,驱散了那点湿气带来的微凉,也将那浓重的倦意烘得更加绵软。
顾沉垂眸,看着她几乎完全闭上的眼睛,手上的动作放得更缓更轻。他细致地将最后几缕潮湿的发尾也彻底吹干,手指梳理了一下她变得蓬松柔软的长发。
“咔哒。”他关掉了吹风机。那持续不断的嗡嗡声骤然停止,客厅瞬间陷入一种更深沉的静谧,只有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地清晰起来。
林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拉回了几分神志,睁开眼睛看他。
“抱你去床上睡?”他问,语气是商量的,但动作己经有了倾向——他伸手,似乎打算把她抱起来。
林夏赶紧摇头,身体往沙发里缩了缩:“沙发挺好…软。”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结实的小臂,带着点依赖的意味,“我想在这坐会儿,你的沙发真的。”
顾沉垂眸看了眼她碰触的地方,没说什么。他在她身旁的沙发空位上坐下,身体微微侧向她,手臂自然地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形成一个半环抱的姿势。
他没有强行把她搂进怀里,但无声的靠近和身体散发的热源,本身就是一种回应。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密了些,暖黄的灯光将依偎的身影温柔地笼罩。空气里弥漫着雪松、姜汤余香和她发间残留的暖意。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呼吸交织在静谧的空间里,身体依偎的温度和窗外淅沥的雨声,构成了一种无需言语的安稳。
林夏在他肩头蹭了蹭,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眼皮渐渐沉重,很快就沉入了安稳的睡意边缘。
…
意识像漂浮的羽毛,慢悠悠地从温软的黑甜乡里浮上来。林夏睁开眼,熟悉的卧室天花板映入眼帘。晨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在地板上画了道暖融融的金线。空调呼呼送着凉气,被窝里却暖烘烘的,像被某人用体温煨了一整夜,舒服得让人骨头缝都发软。
昨晚睡得……也太好了吧。林夏迷迷糊糊地想,身体陷在柔软的床垫里,是那种久违的、彻底放松后的酥软。
梦里一片空白,只有暖洋洋的踏实感包裹着,连个梦渣儿都没有。此刻醒来,神清气爽,感觉自己能立刻下床跑个八百米。当然,如果能忽略掉某处残留的、微妙的酸软感的话。
她的手往旁边一摸,凉的。某人显然早就起床去上班了。而床头柜上的手机响着闹钟铃声,显示时间——九点整。
手机屏幕上方,贴着一张小小的、裁剪整齐的便签纸,被仔细地压在手机边缘,确保她一睁眼就能看见。
林夏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伸手拿过手机摁掉了闹钟。
而那张浅黄色的便签纸上,是顾沉利落有力的字迹:「粥在锅里温着。十点半伯父手术,别迟到。」
简单的几个字,像他本人一样,没有多余的修饰,却清晰地传达了最重要的信息。
林夏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昨晚那些旖旎温存的泡泡瞬间被戳破,一股熟悉的焦虑感“噌”地顶了上来。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目光却冷不丁被床尾一团毛茸茸的灰影黏住。
床尾靠近她脚边的位置,一团毛茸茸的灰影正蜷缩在那里,是Moss。它睡得正香,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睡得太沉,她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而且还无声无息地选择了这个离她不远不近、又能守护着她的位置。
似乎是被她起身的动静惊扰,Moss的耳尖抖动了一下,但眼睛依旧闭着,只是把脑袋往自己的前爪里埋得更深了些,喉咙里发出极轻的、满足的呼噜声。
好可爱。林夏抿着唇轻笑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从另一边挪下床,光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蹑手蹑脚溜进洗手间洗漱。
站在明亮的浴室镜前,她一边用清水拍脸一边下意识地抬眼——
动作猛地顿住。
镜子清晰地映出,在她左侧锁骨下方,靠近肩窝的位置,赫然印着一个浅玫瑰色的印记。不大,却暧昧地昭示着昨夜的亲昵与失控。昨晚灯光昏黄情意迷离,加上后来困倦,她竟完全没注意到!
林夏倒吸一口凉气,脸颊瞬间像被点着了火,一路烧到耳根。她又羞又恼,对着镜子里的“罪证”瞪了一会儿,手指忍不住抚上去,那处皮肤似乎还残留着他唇瓣辗转吮吸时的温热触感。
她赶紧凑近镜子,紧张地左右侧头,仔细检查其他地方。
幸好,只有这一处,而且位置比较靠下。穿件领口稍高的衣服就能遮住…应该没问题吧? 她长长松了口气,但脸上的热度却顽固地盘踞着。
这人…属狗的么…林夏心里嘀咕着,那点羞恼里却又莫名地渗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甜。
下次……下次一定要跟他约法三章!
她心里恶狠狠地盘算着“约法三章”,可这念头刚冒头,自己先泄了气——对着顾沉那张脸,那双眼睛,她实在没把握,到时会不会又被他蛊惑了心神,晕乎乎地随了他去。
胡乱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林夏逃也似的冲出浴室,仿佛再多待一秒,镜子里映照出的“罪证”就要跳出来,狠狠嘲笑她的动摇。
厨房飘来的米香及时驱散了她的窘迫。灶台上,小砂锅盖掀开一道缝隙,温润朴实的暖意丝丝缕缕包裹过来。
她小心揭开盖子,粥熬得稠糯晶莹,米粒舒展开身体,几片嫩黄的姜丝点缀其间,光是看着,胃里便升起一股舒适感。
盛了小半碗,林夏在餐桌边坐下,小口啜饮。
突然,脚踝处传来柔软的触感。不知何时跟出来的Moss,轻轻贴着她的小腿,低低地“喵”了一声。
“Moss,你醒啦?”林夏放下勺子,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慵懒。“饿了吗?想不想吃…罐头?”
Moss立刻急促地“喵”了一声,像是回应。
“知道了知道了,那我给你开罐头!”
她被逗笑,起身,Moss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尾巴尖儿灵巧地勾着。
刚走到冰箱旁准备给Moss开罐头,手机突然在餐桌上“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顾沉的名字。
林夏唇角微弯,走过去接起:“喂?”
电话那头,背景音是空旷办公区特有的轻微回响和规律声响:“醒了?”
“嗯。” 林夏应着,指尖绕着冰箱门把手上的防撞贴。她瞥了眼挂钟——九点二十,“正准备收拾一下去医院。”
电话那端静默了一瞬,背景音里传来模糊的、像是他的同事说话的声音。他回复对方的声音非常平稳:“好,知道了。” 那公事公办的语调,与下一秒转向她时截然不同。
话筒里传来他细微的呼吸调整,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一种只属于她的关注:“粥吃了么?”
“嗯,刚吃了…” 她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带着一点小小的满足,“…非常好吃。” 指尖在防撞贴上轻轻点了一下,像是一个无声的肯定。
“那就好。” 他低应一声,像是很满意她的评价。
短暂的沉默在电话线里流淌,并不尴尬,反而有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林夏率先打破了这静默,声音里带着笑意和一点点促狭:“你是不是要准备开会了?”
“对。” 他承认得干脆。
“那…” 林夏拖长了点尾音,带着点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类似撒娇的黏糊,还加了些搞怪的台湾腔调,“…顾总加油哦。”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捕捉不到的气音,像是被她的称呼逗笑,又像是无奈。
“好。” 他又应了一声,这次声音里的温和更明显了些,“我该挂了。去医院的路上小心。”
“好。”林夏咧嘴一笑。
通话结束。客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Moss仰着头,发出细小的“喵呜”催促。
刚才电话里那点微妙的、只存在于两人之间的亲昵氛围,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荡开一圈浅漪,很快消散在空气里,却在她心湖深处留下了一圈温暖的余韵。
她弯下腰揉了揉Moss的脑袋:“好啦,这就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