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狭窄、污秽不堪的地下通道里,雷雨和萧天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雷雨的手臂每一次摩擦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恶臭熏得他几欲呕吐。萧天紧随其后,肋侧的麻痹感尚未完全消退,动作有些僵硬,但他强大的意志支撑着他,一只手紧紧抓着雷雨的小腿,既是牵引也是支撑,另一只手握着甩棍,警惕着身后。
“这边!快!”萧天凭借着超凡的方向感和对城市结构的熟悉,在迷宫般的管道中快速穿行。雷雨咬紧牙关,忍着剧痛和恶心,拼命跟上。身后隐约传来追兵的声响和强光手电的光柱晃动。
不知道在黑暗中爬行了多久,首到萧天猛地推开头顶一个沉重的、锈迹斑斑的窨井盖。
冰冷的夜风混合着雨后泥土的气息猛地灌入,带着劫后余生的清新。
两人狼狈不堪地从地下爬出,置身于一个荒废的街心公园深处。暂时安全了。
他们瘫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背靠着一棵老树,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泥污、血迹混合在一起,狼狈到了极点。雷雨看着萧天脸上被擦破的伤口和肋侧被电击灼伤的痕迹,再想到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和自己情急之下砸出的砖头,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萧天喘匀了气,第一件事是检查雷雨手臂的伤口。绷带早己散开,伤口被污水和污泥浸染,情况不妙。他眉头紧锁,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衬衣角,用随身携带的少量清水(可能是水壶里的)快速冲洗伤口,然后手法利落地重新包扎。他的动作依旧带着军人的利落,但指尖的力道却在不经意间放轻了许多。
“死不了。”萧天包扎完,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擦伤,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他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看向雷雨,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雷雨看不懂的东西。
“刚才……为什么?”萧天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公园里格外清晰,“你明明可以自己先钻进去跑掉。” 他指的是雷雨在关键时刻用砖头砸向偷袭者救他的那一下。在萧天根深蒂固的观念里,保护“任务目标”(即使现在目标变成了破局)是他的职责,从未想过会被对方以这种方式“保护”。
雷雨被他问得一怔。为什么?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看到电击棍捅向萧天后背时那炸裂般的恐惧。他不想失去他。这个念头是如此强烈,甚至压过了自身的疼痛和恐惧。
“我……”雷雨张了张嘴,看着萧天脸上那道新鲜的伤痕,还有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疑惑,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移开目光,声音有些发干,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别扭,“……总不能看着你被打死吧?你死了,谁带我破这个鬼循环?” 他试图用抱怨和现实理由来掩盖那一刻汹涌的本能。
萧天盯着他看了几秒,没有戳破他那蹩脚的掩饰。他收回目光,靠回树干,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恢复体力,也似乎在消化着什么。半晌,他才低低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们说的‘关键节点’和‘干扰变量’……零号是节点,我们的结盟是变量。他们不是要抓我们,是要‘修正’回循环的‘正轨’。” 他睁开眼,看向漆黑的夜空,那里仿佛倒映着无数个重复的星期三,“破局的关键,可能就在于我们能不能成为那个最大的‘变量’,彻底搅乱这该死的‘剧本’。”
雷雨的心猛地一跳。成为最大的变量……彻底搅乱剧本……他看着身边闭目养神却依旧散发着强大存在感的男人,手臂上被他包扎过的地方传来阵阵暖意(也可能是伤口发炎了?)。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更强烈的、想要抗争到底的火焰,在心底悄然燃起。
“背靠背,”雷雨轻声重复着这个早己成为信念的词,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那就把这剧本,彻底撕碎给他们看。”
萧天没有睁眼,但紧抿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夜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追兵的踪迹暂时消失,但循环的指针,依旧冷酷地指向下一个星期三。只是这一次,两个被困在时间牢笼里的灵魂,在经历了生死一线的并肩作战后,那“背靠背”的誓言,仿佛被淬炼得更加坚固,也染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超越盟友的复杂色彩。循环的深渊,似乎也被他们这不顾一切的挣扎,搅动得不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