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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穿过高大的木棉树，在青城一中的公告栏上投下细碎跳跃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刚修剪过的青草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木棉花香。
巨大的红色榜单如同战报般张贴在玻璃橱窗内，上面密密麻麻印满了高一年级第一次月考的成绩与排名。
此刻，公告栏前人头攒动，如同煮沸的饺子锅，惊叹声、哀嚎声、议论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嗡嗡的背景噪音。
“让让！麻烦让让！让我瞻仰下学神的屠榜现场……”
程逾的声音带着惯有的阳光和几分夸张的兴奋，他手里捏着一盒草莓牛奶，奋力地拨开人群往里挤。
他那高大的身材在这种时候格外有优势，很快就挤到了最前排。
鲜红的榜单顶端，那三个加粗加大的黑体字如同王者般睥睨众生——温叙白。
名字后面跟着的分数，以一种绝对碾压的姿态，将紧随其后的第二名甩开了令人绝望的二十多分。
物理、化学两门更是触目惊心的满分。
程逾仰着头，“靠？这哪是学霸，这是无情的答题机器吧！断层碾压啊！”
不远处的花坛边沿，傅时深像只被霜打蔫的茄子，毫无形象地蹲着，手里捏着半个啃了一半、酱汁都蹭到校服上的煎饼果子。
他愁眉苦脸地盯着公告栏的方向，第250名那个数字格外刺眼。
他哀叹一声，声音有气无力，“完了完了！我妈要是看到这成绩单，估计能把我塞进泡菜坛子，首接腌成老坛酸黄瓜，还是带根的那种！”
苏清浅站在人群稍后些的位置，微微踮着脚，纤细的手指顺着榜单上的名字一个个往下数。阳光有些晃眼，她眯着眼睛，终于在第99名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心中松了口气，不算顶尖，但也算稳在中上游。
旁边的夏栀立刻挽住她的胳膊，凑过来看，指着榜单上第55名自己的名字，又指指苏清浅的，叹了口气，语气却带着点跃跃欲试的斗志。
“唉，咱俩这成绩，我55，你99，下次月考再不加把劲，就要被无情分流了。宝贝，看来咱俩得组队打怪升级了，物理和数学，是时候发起总攻了！”
傅时深听到她们的对话，晃悠着凑了过来，把手里的物理卷子“哗啦”一声抖开，上面一个鲜红刺目的18分赫然在目。
他指着最后一道几乎空白的磁场大题，一脸悲愤地控诉，“你们看看...看看这题！我连题目都没看懂，愣是把安培力做功算成了烤串的热量消耗，这合理吗？这科学吗？”
就在这时，程逾也从榜单最底部的区域挤了回来，脸上非但没有沮丧，反而带着点没心没肺的得意。
他扬了扬手里一张刚领到的、印着“待进步潜力奖”的粉色小奖状，笑嘻嘻地说，“嘿！知足吧各位，看看我，倒数50名还能领个‘进步空间最大奖’呢！”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潜力无限，未来可期，上升通道无比宽广！”
他那阳光灿烂的笑容和手里的小粉纸，在一片愁云惨淡中显得格外耀眼。
傍晚的食堂依旧人声鼎沸，空气中混合着各种食物的气味。
靠窗的长条桌边，气氛却有些凝重。
几张摊开的物理试卷和草稿纸占据了桌面大半江山。
“黑幕！这题绝对有黑幕！”
傅时深用筷子狠狠地戳穿餐盘里一颗无辜的卤蛋，仿佛那是出题老师的化身，汤汁溅到了卷子上。
“考电磁感应就考电磁感应！他居然用食堂的电饭锅保温电路当例题！这合理吗？这科学吗？谁家考试关心电饭锅怎么保温啊！”
他愤愤不平地嚷嚷着，引得周围几桌的同学侧目。
夏栀正皱着眉头研究一道复杂的多过程运动题，闻言头也不抬，顺手把自己那张画满小人涂鸦的卷子卷成筒状，当望远镜似的架在眼睛上瞄了傅时深一眼，凉凉地补刀。
“得了吧，傅时深，你画的电磁小人倒是挺传神，还给监考老师比了个心。我坐你后面看得清清楚楚，老班当时憋笑憋得脸都扭曲了，差点没收我藏在口袋里的薄荷糖。”
想到当时班主任那副想笑又强忍着的表情，夏栀自己也忍不住弯了嘴角。
程逾正专心致志地对付着一杯的草莓圣代，闻言立刻举起勺子，像个法庭证人般严肃发言。
“我作证，夏栀说得对，我当时也看见了。老班走到你旁边，看到你卷子上那个举着‘I love Physics’牌子的小人，脸‘唰’一下就绿了，绿得跟食堂今天没卖出去的苦瓜一个色。”
他的描述绘声绘色，成功让傅时深的脸也绿了。
就在这时，温叙白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刚在苏清浅对面坐下。
傅时深如同看到了救世主，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双手死死抱住了温叙白，声泪俱下地哀嚎。
“小白！我的神！我的光！我唯一的救赎！下次考试把你的橡皮擦借我用用吧！就沾沾欧气！一点点就好！我要求不高，及格就行啊！”
温叙白嫌弃地用力掰开傅时深的手，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松手！还有不许再叫我小白！”
那语气里的警告意味浓得化不开。
这边的动静让苏清浅下意识地想站起来看，结果左脚不小心绊到了右脚，身体猛地一晃！她手里端着的紫菜蛋花汤也跟着剧烈地晃荡起来，眼看就要泼洒出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快如闪电，稳稳地从下方架住了碗沿。
温热的汤汁只溅出了几滴。苏清浅惊魂未定地抬头，对上温叙白近在咫尺的、带着点无奈和戏谑的眼神。
“肌肉群协同效率低于单细胞生物草履虫，”
他松开手，慢条斯理地拿起纸巾擦了擦溅到指尖的汤汁，语气平淡却字字扎心，“建议回炉重造，重新进化。”
傅时深一把抓起自己那张18分的物理试卷，“啪”地一声拍在温叙白面前的餐桌上。
“小白，你看看，你看看这惨烈的分数！”
傅时深指着那个鲜红的18，痛心疾首，“再跌下去，我就要被物理这门学科无情地流放到平行世界去学挖掘机了，你忍心看着你亲爱的朋友就此沉沦吗？”
温叙白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着试卷一角，把它推到一边，仿佛那是什么污染源。
他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饭，声音波澜不惊，“放心。等你真去学挖掘机了，我会记得给《青年文摘》投稿，建议贵校成立一个‘人类智商扶贫专项基金会’，优先资助你这种...嗯...需要重点帮扶的对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几张错误百出的试卷和草稿纸，补充道，“就凭你们这集体性的、稳定的、突破想象力的错误率，足够申报一项新型的‘墨菲定律’——错的永远比对的更合理定律。”
傅时深被他的毒舌打击得摇摇欲坠，但为了及格线，他豁出去了。
他双手合十，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动，扯着嗓子嚎，“小白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们可都指望着你普渡众生呢，拉兄弟一把吧！”
他拼命给旁边的程逾和夏栀使眼色。
程逾立刻领会，放下手里的草莓圣代勺子，满脸真诚，那勺子在他手指间像个不安分的小陀螺晃来晃去。
“是啊，温学神，帮帮忙嘛！要不...我请你吃一个月的早餐？再加每周西份甜心坊的招牌草莓慕斯？怎么样？”
夏栀反应更快，‘唰’地一下举起手，声音清脆，“那我...我给你带一个月的QQ星！”
她眨巴着大眼睛，试图用童年来贿赂，打动冰山。
对于某些人来说，适当的甜头或许真能成为推动事情进展的润滑剂。
但——
温叙白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着食堂顶灯冷白的光，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目光扫过程逾和夏栀。
“你们真以为，我会吃这套？”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你们在侮辱我智商’的嘲讽。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轻轻地、带着点犹豫和怯意，拽住了温叙白校服衬衫的衣袖，轻轻地晃了晃。
温叙白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低头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