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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琴曲的尾音还在舞蹈室里打转，像舍不得散去的的光斑己经移到了墙根，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柳如烟的发丝还缠着你的手指，带着点未干的潮气，把艾草和茉莉的香气揉进了你的指缝。
你抬手理了理她搭在长凳上的练功服，月白色的布料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浅粉色的衣角，像藏在云里的霞光。“我得告诉你件事。” 你的声音突然插进这温柔的寂静里，像古琴曲里突然弹出的泛音，清得有些突兀。
她正把玩着你衬衫上的纽扣，闻言动作顿了顿，睫毛轻轻颤了颤，却没抬头：“嗯？” 尾音拖得有点长，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像只被惊动的猫，还没完全睁开眼睛。
“我有女朋友。” 你看着她颈侧那道被晨光晒成浅金的线，一字一句地说。空气仿佛凝固了，古琴曲的余韵还在，却突然带上了点涩味，像被风卷来的沙，迷了人的眼。
柳如烟终于抬起头，眼里的迷茫渐渐散去，露出清明的光。她盯着你的眼睛看了几秒，忽然笑了，那笑声很轻，像风铃被风拂过，叮叮当当地在空气里散开。“知道啊。” 她的指尖继续在你纽扣上画着圈，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上次去校医室拿药，看见过她送你饼干，长头发，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你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早就知道，一时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晨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让她眼里的笑意看起来有些不真实，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那你……” 你顿了顿，想问她为什么还这样，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显得有些笨拙。
“那又怎么样？” 她歪了歪头，发丝从肩头滑下来，露出颈侧细腻的肌肤，“她是她，我是我。” 她的手指突然停下，轻轻捏住你的纽扣，眼神里没有丝毫在意，反而带着点近乎天真的笃定，“这学校就你一个男人，不是吗？”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你心里刚平静下来的水面，又漾开圈圈涟漪。你看着她眼里的光，那光里没有委屈，没有不甘，只有一种简单的、近乎霸道的坦然，像个孩子宣称自己的玩具，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她认定了。
“她们说你对孟清和最好，” 她忽然提起另一个名字，语气里依旧没什么波澜，指尖划过你衬衫的褶皱，“也说温知夏总往你宿舍跑，连洗衣房的阿姨都知道。” 她顿了顿，抬头冲你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狡黠，像只偷吃到鱼的猫，“可那又碍着我什么事了？”
晨光己经变得有些烈，照在镜子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你忽然发现她的睫毛很长，被阳光照得透亮，像蝶翼上的纹路。“你不在乎？” 你问，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像在确认一件难以置信的事。
“在乎什么？” 她反问，语气里带着点疑惑，仿佛你的问题很奇怪，“在乎你口袋里装着谁送的手帕？还是在乎你手机里存着谁的号码？” 她摇摇头，长发在肩头扫过，留下淡淡的香，“刘医生，你是不是忘了，这是女子学院。”
她站起身，月白色练功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却有种说不出的好看。她走到镜子前，抬手将散落的发丝重新盘起，指尖划过颈侧时，动作优雅得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在这里，能见到个男的就不容易了，更别说你这样……” 她顿了顿，似乎在找合适的词，“懂医术，还会听古琴曲的。”
你看着她在镜子里的倒影，她的侧脸线条柔和，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韧，像她跳古典舞时的样子，看似柔软，实则有自己的力道。“所以你觉得……”
“所以我觉得，” 她转过身，打断你的话，晨光落在她眼里，亮得惊人，“喜欢就要说出来，想要就要去要。这学校就你一个男人，总不能让你们都抢完了，我什么都没有吧？” 她的语气带着点孩子气的霸道，却又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真理。
古琴曲不知何时停了，舞蹈室里只剩下窗外的鸟鸣和她清透的声音。“她们是她们，我是柳如烟。” 她走到你面前，距离又近得能闻到她发间的香，“我学了十五年古典舞，知道什么叫‘稍纵即逝’。机会来了，就得抓住，管它旁边有多少人看着。”
你的手指被她轻轻握住，她的指尖带着点练功留下的薄茧，却很暖，像握着一块温玉。“你需要人陪的时候，我在；你想说话的时候，我听；你腰不舒服的时候……” 她故意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只有我能让你按。”
这话里的暗示像羽毛，轻轻搔着你的心尖，带着点痒，又带着点甜。晨光己经爬到了她的发顶，把她盘起的发髻照得像撒了金粉，每一根发丝都闪着光。“你就不怕……” 你想说怕最后受伤，却被她眼里的光堵了回去。
“怕什么？” 她又笑了，这次的笑声里多了点爽朗，“怕你最后不选我？还是怕别人说闲话？” 她摇摇头，抬手拍了拍你的肩膀，动作带着点男孩子气的利落，“刘医生，你太在乎别人怎么想了。在这所学校待久了，你就会知道，能顺心而为，比什么都重要。”
她走到长凳旁，拿起自己的发簪，转身递给你：“帮我插上吧，我总弄不好。” 那是支简单的木簪，上面刻着细密的缠枝纹，被她的体温焐得暖暖的。你接过发簪，指尖碰到她的发丝，柔软得像水，带着点清香。
把发簪插进她发髻的瞬间，你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轻轻拂过你的手腕，带着点痒意。“好了。” 你收回手时，她己经转过身，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满意地弯了弯唇角，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谢啦。”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舞扇，银色的扇面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我该练基本功了，虽然不能做剧烈动作，踢踢腿还是可以的。” 她说着，走到把杆旁，轻轻抬起一条腿，脚背绷得笔首，像被月光镀过的银线。
你看着她的背影，月白色练功服在晨光里轻轻晃动，像一朵在风中摇曳的花。她的动作很慢，却很标准，每一个踢腿、下腰都透着十几年的功底，像在诉说着她对舞蹈的执着。
“你要是忙，就先走吧。” 她没回头，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带着点轻快，“记得下次来的时候，带罐新的药膏，上次那个快用完了。”
你站起身，拎起药箱，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她还在把杆旁练习，银色的舞扇偶尔划过晨光，像一道流动的光。镜子里映出她的身影，孤单却挺拔，像株在沙漠里顽强生长的植物，只朝着有光的方向。
“我会再来的。” 你对着她的背影说，声音被晨光揉得很软。
她没回头，却轻轻 “嗯” 了一声，尾音里带着笑意，像藏着颗糖。舞蹈室的门在你身后关上，把艾草和茉莉的香气、还有那句 “这学校就你一个男人” 的话，都关在了里面，却在你心里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
走在回校医室的路上，晨光己经变得很热，晒得人皮肤发烫。你想起柳如烟眼里的光，想起她那句理所当然的 “这学校就你一个男人”，突然觉得，这所看似平静的女子学院里，藏着的故事，或许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风里带着操场的青草香，混着远处食堂飘来的饭菜香，像一幅热闹的画。可你的脑子里，却总想着舞蹈室里那抹月白色的身影，想着她在晨光里说 “我不在乎” 时的样子，想着她眼里那道比阳光还要坚定的光。
或许，她说得对。在这所学校里，很多事情都变得简单了，简单到喜欢就是喜欢，想要就是想要，不用在乎那么多旁的东西。就像她跳的古典舞，一招一式，都只为了心中的那点热爱，纯粹得让人羡慕。
你低头笑了笑，加快了脚步，药箱在手里轻轻晃着，像在应和着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下次去舞蹈室，或许该带两罐药膏，你想，一罐玫瑰的，一罐艾草的，像她身上的两种香，缠绕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