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干,秦铁柱己经蹲在溪边检查昨晚布下的渔网。尼龙丝织成的刺网挂在两根竹竿之间,网眼刚好能让小鱼通过。几条巴掌宽的鲫鱼挂在网上,鳃盖还在一张一合。
"哥,这个我能解吗?"小丫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蹲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秦铁柱擦了擦手上的水珠:"轻点,别扯破网。"自从家里伙食改善,十二岁的小丫头个头蹿得快,去年还合身的褂子己经短了一截,露出晒得黝黑的手腕。
父亲坐在院里的枣树下编草鞋,腿伤好了九成,只有变天时还会隐隐作痛。见儿女在溪边忙活,老人扬声道:"柱子,晌午去把自留地的草锄了。"
"晓得了。"秦铁柱应了声,手上动作不停。他小心地把鱼从网上取下,鱼鳃鲜红,眼睛清亮,都是刚上网的新鲜货。最大的一条鲫鱼足有半斤重,鱼尾拍打得水花西溅。
周晓兰从新房那边过来,手里端着个粗瓷碗:"先喝口粥。"姑娘婚后盘起的发髻有些松散,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头上,却掩不住眉眼间的欢喜。
粥是玉米掺了糙米熬的,上面漂着几片野菜。秦铁柱三两口喝完,把碗还给妻子:"我去北坡转转,看能不能套只兔子。"
"带上这个。"周晓兰递来个粗布包袱,里面是三个新烙的玉米饼和一小罐咸菜,"晌午要是回不来,别饿着。"
五西式手枪沉甸甸地挂在腰间,秦铁柱检查了下弹药。三个弹匣都压满了7.62×25mm手枪弹,这种钢芯弹在50米内能击穿野猪头骨。背后的53式步枪也装满了10发子弹,7.62×39mm的中威力弹对付山里的野兽绰绰有余。
北坡的树林比南面茂密,兽径纵横交错。秦铁柱走得很慢,眼睛不断扫视地面。在一处的泥地上,他发现了新鲜的兔粪——小颗粒状,说明附近有兔窝。
"就这儿。"他选了处兽径交叉口,开始布置陷阱。先用木棍挖个浅坑,将削尖的竹签呈放射状插入;然后用细树枝搭框架,覆上草皮伪装;最后在入口系根马尾毛做的触发机关——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俨然是前世特种训练的结果。
正午的日头毒辣,秦铁柱在一处山泉边休息。泉水清冽,几条溪石斑鱼在潭底游弋。他取下腰间鱼篓,这是用细竹篾编的倒须笼,入口处巧妙地设计了内翻的竹刺。
"要这样放。"他自言自语地演示着,把鱼篓固定在出水口,又往里面撒了几粒酒泡过的玉米,"鱼喜欢逆水游,到这里会被漩涡卷进来。"
刚布置好渔具,远处灌木丛突然晃动。秦铁柱瞬间抬起53式,枪托稳稳抵在肩窝。透过机械瞄具,他看见一头半大的野猪正在拱食树根。犹豫片刻,最终缓缓放下枪——按照猎人的规矩,未成年的野兽不打。
日头偏西时,他回到陷阱处查看。三个陷阱中,两个困住了野兔,一只灰褐色的足有六斤重。秦铁柱利落地扭断兔子的脖子,用草绳绑好挂在腰间。剩下那个陷阱被触发了但没收获,从痕迹看是只狐狸,足够机灵挣脱了。
返程路上,他在一片松林里发现了鸡枞菌。金黄色的菌伞在腐叶间格外醒目,最大的有碗口大。这种野生菌在城里能卖上好价钱,但秦铁柱更愿意留给家人享用。
夕阳西沉时,秦铁柱回到了村里。小丫第一个发现他,蹦蹦跳跳地迎上来:"哥!套着什么了?"
"自己看。"秦铁柱晃了晃腰间的野兔,惹得妹妹惊呼连连。
周晓兰闻声从灶房出来,接过他手里的鱼篓和菌子:"正好炖锅鲜汤。"姑娘的发梢还沾着灶灰,显然忙活了一下午。
父亲放下编到一半的草鞋,接过猎物掂了掂:"好家伙,够吃两天的了。"老人的腿脚比去年灵便多了,走路几乎看不出曾经摔断过的痕迹。
母亲忙着处理野兔,秦铁柱则把鸡枞菌洗净切片。小丫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哥哥身后,问题一个接一个:
"哥,陷阱怎么做的?"
"那枪能打多远啊?"
"明天带我去好不好?"
晚饭时,一家人围坐在枣树下。红烧兔肉、清炒鸡枞菌、鲫鱼汤,还有难得一见的白米饭。小丫吃得满嘴流油,再不是去年那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了。
"慢点吃。"周晓兰给妹妹擦了擦嘴,又给秦铁柱盛了满满一碗鱼汤,"尝尝咸淡。"
鱼肉鲜嫩,汤色奶白,配上菌子的鲜香,吃得秦铁柱额头冒汗。父亲破例倒了小杯药酒,一家人其乐融融。
饭后,秦铁柱坐在院子里保养武器。五西式拆解成零件,每个部件都用浸油布条擦拭得锃亮。周晓兰在一旁帮他缝补衣裳,小丫则摆弄着哥哥带回来的野兔皮,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哥,这个能做手套吗?"
"能,等鞣制好了教你。"秦铁柱揉了揉妹妹的头发,转头对周晓兰说,"北坡发现片野葡萄,过几天熟了去摘些回来酿酒。"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小院里。父亲抽着旱烟,母亲摇着蒲扇,周晓兰低头穿针引线,小丫靠在他膝头打盹。这样的场景,是前世的秦铁柱做梦都不敢想的。
他轻轻抱起熟睡的妹妹,送到里屋炕上。周晓兰跟进来铺被褥,发间的木簪在油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明天我去趟溪口,"秦铁柱低声说,"听说那儿有群野鸭。"
"嗯,我烙几张饼给你带上。"周晓兰掖好被角,轻轻靠在他肩头。
夜风拂过窗棂,带着夏夜特有的草木清香。秦铁柱望着窗外的星空,北斗七星格外明亮。前世的硝烟与孤独己经远去,而今生的柴米油盐,正散发着最朴实动人的光彩。这样的日子,值得他用生命去守护——无论山外的世界如何风云变幻,这片山林永远是他灵魂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