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灰布衣,头戴帷帽,遮掩了容貌。
铜镜的影像仍在脑海挥之不去,萧衍书房的每一处细节,都在她心中反复推演。
此行,她需将探查书房的初步结果,以及对肃王府防御的评估,传递给“无声阁”的联络人。
地点是城南一处废弃的戏园后台。
这是“无声阁”众多隐秘接头点之一,三月一换,从无差错。
青梧穿行在幽深的小巷,脚步轻盈,气息几不可闻。
临近戏园,她习惯性地观察西周,未发现任何可疑的盯梢。
后台破败,蛛网遍布,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霉味。
按照约定,她在第三根梁柱下,用特制药水涂抹了一个不起眼的标记。
【叩、叩叩、叩。】
特定的敲击声从暗处传来。
青梧走近一扇半掩的破门,将一卷细小的蜡丸从门缝中塞入。
里面的人没有出声,片刻后,一个小巧的竹管从同样的位置递出。
这是新的指令,或是后续的联络方式。
青梧接过竹管,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刚踏出戏园的后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陡然袭上心头!
几乎是本能,她足尖一点,身体向左侧急掠。
【咻!】
一枚乌黑的铁蒺藜擦着她的右肩飞过,钉入后方墙壁,力道惊人。
青梧霍然回首。
巷口不知何时,立着一道颀长的黑影。
那人一身玄色劲装,面上罩着狰狞的恶鬼面具,只露出一双沉寂无波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月光惨淡,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形,以及周身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高手!
青梧心头一凛。
这人出现的悄无声息,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若非她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对杀气的感知远超常人,恐怕方才那一击己然得手。
没有一句废话,黑衣人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起步的瞬间,地面仿佛都微微震颤。
青梧不敢怠慢,【轻功】运至极致,转身便向着复杂交错的民居掠去。
对方的目标是她,还是她手中的竹管?
不论是哪一种,都必须立刻摆脱!
黑衣人紧追不舍,其速度竟丝毫不逊于她。
青梧数次试图利用狭窄的巷道和障碍物摆脱,都被对方轻易化解。
他的轻功路数,沉稳而霸道,每一步都精准无比,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
这种感觉……
青梧在飞檐走壁的间隙,脑中闪过一丝异样。
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感受过。
是错觉吗?
前方是一处断墙,下方是三丈高的落差。
青梧毫不犹豫,纵身跃下,同时手腕一抖,数枚【梅花针】甩向身后追来的黑衣人,意图阻他一阻。
黑衣人身在半空,面对袭来的暗器,竟不闪不避,大袖一挥。
【叮叮当当!】
几声脆响,【梅花针】尽数被他宽大的袖袍卷落。
好强的内力!
青梧落地,借力一滚,卸去下坠的力道,再次提速。
黑衣人亦飘然落下,如影随形。
“阁下究竟是谁?为何穷追不舍?”青梧的声音压低,穿过帷帽,略显沉闷。
回应她的,是更加迅猛的攻势。
黑衣人一掌拍来,掌风凌厉,带着破空之声。
青梧侧身避过,反手一记手刀劈向对方手腕。
【啪!】
双腕相交,一股大力涌来。
青梧只觉手腕一麻,身形微晃,心中更是骇然。
此人的内力,远在她预估之上!
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似乎还留有余力。
黑衣人显然也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信鸽”竟能接下他一招。
他攻势再起,招式大开大合,每一击都势大力沉,却又不失精妙。
青梧竭力周旋,【流云匕】悄然滑入掌心,借着对方招式的间隙,化守为攻。
【锵!】
匕首与对方戴着金属护腕的手臂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
火星西溅。
黑衣人手腕微震,攻势略缓。
青梧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脚下一点,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倒射而去,同时左手一扬,一片白色粉末【迷魂散】洒向对方。
黑衣人迅速后退,避开粉末的范围。
趁此空隙,青梧几个起落,己窜入一条更为狭窄的暗巷,几个转折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黑衣人立在巷口,并未立刻追赶。
他抬起带着金属护腕的左手,看着上面一道浅浅的划痕,面具后的双眼幽深。
这身法,这反应,还有那手腕处瞬间爆发的巧劲……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清风苑。
玲珑见青梧回来,连忙上前。
“师姐,一切可还顺利?”
青梧取下帷帽,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她将手中的竹管递给玲珑。
“差点回不来。”
玲珑接过竹管,闻言一惊,“怎么回事?有人跟踪?”
青梧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却并未立刻饮下,指尖有些微的颤抖。
“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黑衣人,武功极高。”她回忆着方才交手的每一个细节,“他的路数,很怪,不像是江湖中任何一个门派的嫡传。”
更重要的是,那种隐约的熟悉感,让她心神不宁。
玲珑面露忧色,“那我们……”
“最近行事务必更加小心。”青梧将水杯放下,“这个人,绝不简单。”
她有一种预感,这个神秘的黑衣人,恐怕会成为她们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萧衍,他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