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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弦在王府的“深谈”归来，带回了三皇子赵琰毫不掩饰的激赏与重用——组建亲卫营“急救小队”的差事落到了他肩上，更带回了三皇子对“军务三策”的高度评价。仁心堂的后堂灯火通明，林晚晚听着沈清弦的转述，眼中并无太多意外，只有一种棋局按预定轨迹推进的冷静。
过了些时日，京城最大的“墨韵书斋”。
赵琰难得有半日闲暇，便换了常服，只带一名亲随，来此淘几本前朝孤本兵书。书斋内安静雅致，博古架林立，书香扑鼻。
他正聚精会神地翻看一卷《武经总要》的残本，忽听旁边书架后传来一个清越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女声：
“掌柜的，这套《天工开物》的雕版，我要了。价钱你开，但需保证是宋家工坊的原版，无缺页，无虫蛀。另外，旁边那套《齐民要术》的明刻善本，连同那几卷《水经注》的舆图，一并包起来。”
这声音……赵琰心头一跳。他不动声色地侧身，透过书架的缝隙望去。
果然是林晚晚。
她今日穿着一身利落的月白色窄袖劲装，头发高高束成马尾，不施粉黛，却英气逼人。她正站在柜台前，指着几套厚重的典籍，与掌柜侃侃而谈。姿态从容，语气干脆，带着一种商场上磨砺出的杀伐决断。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掌柜拿出的书册，随手翻动几页，便能精准指出纸张年份、墨色深浅、甚至雕工细微处的差异，其专业程度，让那见多识广的老掌柜都连连点头，目露钦佩。
“……林掌柜好眼力！这几套书，老朽珍藏多年，今日能得遇识货的明主，也是它们的造化！价钱嘛，就按您说的！”掌柜最终拍板。
林晚晚颔首，利落地付了银票，又补充道：“劳烦掌柜，再帮我留意前朝工部存档的河道图志，不拘哪个流域，越详细越好。还有……前朝墨家机关术的残本笔记，若有消息，立刻通知‘晚照阁’。”
工部存档？墨家机关术？赵琰心中一动。她要这些做什么？难道……与“清晚记”的营造器械有关？还是……另有所图？
林晚晚似乎并未察觉旁人的注视，吩咐完便转身欲走。刚迈出两步，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一个堆满书卷的小推车。几卷厚重的书册哗啦一声滑落，眼看就要砸向地面！
“小心！”赵琰几乎是下意识地出声提醒，同时一个箭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最上面那卷眼看要摔散的书册。
林晚晚似乎也吓了一跳，后退半步，看到是赵琰，眼中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惊讶：“殿下？”
赵琰将扶稳的书卷放回推车，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微微一笑：“林掌柜好兴致。看来‘晚照阁’的生意，己经拓展到古籍典藏了？”
林晚晚迅速敛去惊讶，恢复从容，屈膝行礼：“让殿下见笑了。晚晚粗鄙，不过是附庸风雅，想着多读些书，或能对铺子的营生有些启发。方才失仪，多谢殿下援手。”
“举手之劳。”赵琰看着她瞬间切换的应对，心中对她的评价又高了几分。此女不仅心志坚韧，更兼博闻强识，谈吐不俗，在书海中那份从容与犀利，丝毫不逊于朝堂上的饱学之士。她收购那些工部存档和机关术书籍的用意，更是让他心中疑窦丛生，好奇更甚。
“林掌柜涉猎甚广，连工部河道图志和墨家机关术都有兴趣，倒是让本王意外。”赵琰状似随意地试探。
林晚晚神色不变，坦然道：“殿下有所不知。‘清晚记’近来在研制几款新式的水力研磨器具和药材炮制工具，需借鉴前人智慧。至于河道图志……不过是想着，若能将一些水利机关的原理，融入胭脂水粉作坊的引水排污之中，或能事半功倍，也更洁净些。让殿下见笑了。”
理由合情合理，滴水不漏。赵琰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追问，只道：“林掌柜巧思，令人佩服。若有需要，本王倒认识几位工部的老人，或可引荐。”
“多谢殿下美意。”林晚晚再次行礼，笑容得体，“若有疑难，定当厚颜相求。铺中还有庶务，晚晚先行告退。”
她抱着那几套价值不菲的典籍，步履从容地离开了书斋。留下赵琰站在原地，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墨香和药草气息，心中那份探究与欣赏，己悄然发酵成更深的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