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漫进卧室时,苏晚栀怀里的檀木盒还带着昨夜体温。
她指尖无意识盒盖上的烫金小字,"苏氏旧物"西个字在晨光里泛着暖黄,像根细针轻轻挑开记忆。
"醒了?"陆时宴端着牛奶推门进来,见她盯着盒子发呆,发梢还沾着刚洗过的水痕,"要现在开?"
苏晚栀坐首身子,喉结动了动:"嗯。"
檀木盒打开时扬起细尘,苏晚栀偏头轻咳,再抬头时目光就定在盒底。
一张泛黄的照片压着半卷信纸——照片里的女人穿着月白旗袍,发间别着珍珠发簪,眉眼与苏晚栀有七分相似,正是苏母年轻时的模样。
她指尖发颤着拿起照片,背面有一行钢笔字:"致阿夏,愿你永远像春天的栀子。"
"这是我妈写的。"苏晚栀声音发涩,"她以前总说,我名字里的'栀'是取栀子的坚韧,可这照片......"她的目光扫过信纸,突然顿住。
信纸上的字迹与照片背面如出一辙,内容却让她血液凝固:"时宴,我知道你总说母亲早逝是遗憾,别怕,我会代替她爱你。"
"不对。"苏晚栀突然抓住陆时宴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我妈根本不认识你!
她去世时我才七岁,那时候陆家还在国外......"她猛地将信纸凑到眼前,"这字迹......是模仿的!"
陆时宴俯身细看,见信纸上的"晚"字最后一捺刻意拖长,与照片背面利落的收笔截然不同:"谁会......"
"我爸说过。"苏晚栀突然想起什么,指尖紧紧攥住照片边缘,"我妈生前资助过一个贫困女孩,叫宋知夏。"她抬头时眼里有风暴翻涌,"和你白月光同名。"
陆时宴的瞳孔微微收缩。
下午三点,云隐茶馆。
宋知夏推开门时,茶香混着雨前龙井的清苦扑面而来。
她穿着藕色针织衫,发间别着珍珠发簪——与照片里苏母的装扮分毫不差。
"苏小姐约我?"她落座时裙摆轻扫过木凳,目光扫过苏晚栀面前摊开的照片和信纸,手指在桌下掐进掌心。
苏晚栀端起茶盏,青瓷与木桌相碰发出清响:"宋小姐认识这张照片里的人吗?"
宋知夏的睫毛颤了颤:"像......像你。"
"是我妈。"苏晚栀将照片推过去,"背面写着'致阿夏',我妈资助过的女孩也叫阿夏。"她盯着宋知夏突然发白的脸,"后来那个女孩断了联系,再出现时,成了陆时宴的白月光。"
宋知夏的茶杯"咔"地裂开细纹。
"你模仿她的字迹,模仿她戴珍珠发簪,模仿她说话时轻咳的尾音。"苏晚栀的声音像淬了冰,"慈善宴撞红酒时,你说'没看见'——我妈当年被人撞翻汤碗,也是这么说的。
珠宝展泼红漆时,你说'路过'——我妈当年替我爸挡商敌,也是这么说的。"
宋知夏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你胡说!"
"那这封信呢?"苏晚栀举起信纸,"我妈根本不认识陆时宴,她怎么会写'代替母亲爱你'?"她掏出手机按下播放键,"你昨天在慈善会说'我相信晚栀不会做这种事',尾音轻颤的频率,和我妈当年劝我爸别冲动时一模一样。"
茶馆里静得能听见雨打青瓦的声音。
宋知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眶慢慢红了:"我......我崇拜她不行吗?
时宴他从小缺母爱,我只是想......"
"想当他的替身。"苏晚栀截断她的话,"你不是他的白月光,你是他的'母亲替代品'。"
宋知夏的眼泪"啪"地砸在照片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旧时光。
深夜的陆家顶楼,落地窗外的雨丝织成银帘。
陆时宴靠在沙发里,手机里还响着茶馆的录音。
他喉结滚动两下,突然低笑一声:"我以前总觉得,她是唯一懂我孤独的人。"他转头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苏晚栀,雨幕在她身后织成水纹,"现在才知道,她懂的不是我,是你妈。"
苏晚栀转身时,发梢沾着窗外飘进来的雨珠:"你后悔吗?"
"后悔没早看清。"陆时宴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指尖轻轻拂去她发间雨珠,"更后悔,让你替我挡了这么多风雨。"
雨越下越大,阳台上的绿萝被风吹得摇晃。
苏晚栀靠在他肩头,听着雨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其实我早该发现的。"她闷声说,"你总在我煮梨汤时发呆——我妈生前最会煮梨汤。"
陆时宴的手臂收紧:"但我现在知道了。"他低头吻她发顶,"我不是因为谁像谁才选你,是因为你会在我被记者围堵时挡在我前面,会在我失眠时煮梨汤却说是自己想喝,会在我以为世界只剩利益时......"他喉结滚动,"让我想好好爱一个人。"
苏晚栀抬头笑,雨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线,像极了他们纠缠的轨迹:"我知道,所以我才敢留下。"
雨幕深处,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楼下。
宋知夏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看着顶楼相拥的两人。
她攥着怀里的旧照片,苏母的笑脸在指缝里皱成一团。
雨刮器来回摆动,将她扭曲的脸割裂成碎片。
"小姐,要回去吗?"司机从后视镜看她。
宋知夏盯着顶楼亮着的暖光,突然扯出个苍白的笑:"不,我还有事要做。"
雨夜里,她的声音被风声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