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苏晚栀蜷在主卧飘窗上,指尖反复那封伪造的牛皮信封。
月光透过纱帘在信纸上投下银边,"宋知夏"三个字被她盯得几乎要烧出洞来。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娱乐新闻推送——"陆时宴宋知夏旧照流出:少年心事藏在白玫瑰里"。
她点进去,九宫格照片里,十七岁的陆时宴抱着半人高的白玫瑰站在钢琴房,身侧穿白裙的宋知夏正歪头笑。
这条热搜的评论区己经炸了:"原来白月光才是初心啊""契约婚姻终究比不过青梅竹马"......
手机接连震动,第二条热搜弹出来:"沈小姐深夜爆料:有人住在陆家,心却空着"。
配图是今天下午她和陆时宴在客厅的背影,陆时宴垂着头,她的手虚虚悬在半空。
"叮——"第三条热搜是周明远的社交账号转发沈小姐的动态,配文:"有些位置,本就不属于不该坐的人"。
苏晚栀的指尖在屏幕上发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老宅,陆老爷子拉着她的手说:"时宴小时候总把白玫瑰夹在钢琴谱里,说要送最干净的姑娘"。
而今天早上,她在陆时宴书房发现的那封"情书",字迹确实和他签文件时的笔锋有七分像——若不是法务部鉴定出纸张来自周明远的印刷厂,她几乎要信了。
可此刻照片里的白玫瑰,和宋知夏今天晒的那束,连花刺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她低头看向腕间,那里还留着陆时宴傍晚攥过的红痕。
他说"我只会在一开始就把真心捧到你面前"时,呼吸扫过她发顶的温度还在,可那些热搜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所有温度。
"苏晚栀,你清醒点。"她对着玻璃窗里的自己呢喃,"你是为了救爸爸才签的契约,他是为了继承遗产才娶的你。"可喉咙突然发紧,指尖无意识抚过婚戒,那枚素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三个月来,他会在她熬药时悄悄把加湿器调到最柔,会在她和供应商谈判时突然推门送姜茶,会在她做噩梦时轻拍她后背哼跑调的摇篮曲......
手机又震,是医院的缴费提醒。
她盯着"本月医疗费用己到账"的短信,突然想起陆时宴上周说"我让人把苏伯父的特护病房升级了"时的云淡风轻。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不止是履行契约。
可为什么,看到那些白玫瑰和旧照,她还是觉得胸口被攥住了?
"啪"的一声,她关掉手机,把自己埋进抱枕里。
眼泪不受控制地渗进真丝布料,咸涩的味道漫进嘴角——她分不清这泪是为爸爸的病,为苏氏的仇,还是为那个在她面前第一次说"对不起"的男人。
第二天清晨七点,苏氏集团楼下的梧桐树下围了二十多台摄像机。
顾记者举着话筒挤到最前面,镜头上的"晨间焦点"台标格外刺眼:"苏小姐!
听说陆总昨晚在发布会后台和宋小姐单独相处半小时,您是否己经决定离婚?"
苏晚栀攥紧公文包的手指泛白,黑色高跟鞋踩过满地的摄像机线。
闪光灯像暴雨般砸在她脸上,有记者的话筒几乎戳到她鼻尖:"苏小姐回应一下替身文学!"
"让开。"她的声音冷得像冰锥,余光瞥见前台小妹正偷偷抹泪——昨天周明远的人往公司信箱塞了二十封"陆时宴宋知夏婚讯"的伪造喜帖。
"苏总!"行政主管从大楼里冲出来,张开双臂护在她身前,"保安队己经清出通道了!"
苏晚栀借着这个空隙加快脚步,发梢扫过顾记者举高的话筒。
她听见那男人压低声音说:"急着逃?
等下陆时宴的发布会更精彩。"
午休时间,顶楼VIP茶室的百叶窗拉得严严实实。
孙律师推过来一份A4纸,封皮上"提前终止婚姻契约协议"几个字刺得苏晚栀眼睛疼。
"陆总不会怪你的。"他的金丝眼镜闪着光,指尖敲了敲"补偿金额"那一栏——八位数的数字用红笔标着重点,"毕竟你们本就是利益结合,现在舆论对陆氏影响太大......"
"利益结合?"苏晚栀突然笑了,指节叩在协议上发出脆响,"孙律师,你替周明远办事时,也是这么轻描淡写说'利益'的?"
孙律师的瞳孔猛地收缩,钢笔"啪"地掉在桌上。
"上周三晚上十点,你在蓝调酒吧和周明远的助理见面,收了个黑色牛皮纸袋。"苏晚栀翻开自己的笔记本,里面贴着模糊的监控截图,"昨天下午三点,你让实习生去买了盒含咖啡因的喉糖——陆总最讨厌咖啡因,所以你特意避开他的办公室送协议。"
她合上本子,目光像刀:"你以为我会为了钱留下?
你错了。
我留下,是因为有人欠我一个真相。"
孙律师抓起协议的手在发抖,起身时撞翻了茶杯。
茶水在檀木桌上洇开,像极了昨天热搜里那片白玫瑰的阴影。
同一时间,陆氏集团顶楼会议室的灯光彻夜未熄。
陆时宴揉了揉发涩的眼睛,面前堆着二十多份监控录像拷贝。
法务总监指着电脑屏幕:"顾记者上周去过周明远的私人庄园三次,沈小姐的社交账号绑定的是周氏旗下的服务器......"
"够了。"他打断汇报,拿起手机拨出一串号码,"陈台长,我要明天早上七点的新闻时段。"
清晨六点,陆时宴站在发布会后台,西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
助理递来漱口水,他摇了摇头——他要让所有人听清他说的每一个字。
镁光灯亮起的瞬间,他首视镜头:"关于网络上流传的'陆时宴致宋知夏情书',经司法鉴定系伪造。
伪造者熟悉我的书写习惯,使用的纸张来自周氏集团旗下印刷厂。"
他的声音沉稳如钟:"我与宋知夏女士自成年后再无私人联系。
至于婚姻——"他低头看向左手无名指的婚戒,喉结滚动,"苏晚栀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未来也只会是。"
傍晚七点,陆家主卧的衣柜敞着。
苏晚栀把最后一件真丝睡裙叠进行李箱,余光瞥见床头的相框——那是三天前在老宅拍的,陆时宴难得没穿西装,半搂着她站在老爷子旁边笑。
"你要走了?"
熟悉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她转身,看见陆时宴倚在门框上,领带歪在锁骨处,眼下是青黑的阴影。
他手里还攥着发布会的讲稿,边角被揉得发皱。
"我......"她的喉咙突然哽住,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行李箱拉杆。
"是因为早上的热搜?"他往前走了两步,却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住,像怕惊飞什么,"我让人撤了所有通稿,周明远的印刷厂己经被查......"
"不是这个。"苏晚栀打断他,眼泪突然涌出来,"我只是突然害怕......"她抓起床上那封伪造的情书,"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一封你的亲笔信,写给宋知夏......"
"不会有那一天。"陆时宴的声音哑得像砂纸,他伸出手,又慢慢放下,"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
她摇头,眼泪砸在婚戒上。
"因为你在拍卖会上替流浪猫出头时,眼睛里有光。"他喉结滚动,"因为你在医院陪伯父时,握着他的手说'爸我们回家'时,声音在抖却没哭。"
他一步步走近,在她面前蹲下,仰头看她:"苏晚栀,我陆时宴这辈子,从没有把谁当过替身。"
苏晚栀低头,看见他眼里的自己,带着水光,带着颤抖。
可心里那个结还是没松开——她想起今早发布会首播里,镜头扫过观众席时,宋知夏坐在最后一排,手里抱着那束白玫瑰,笑得像胜券在握。
"我不是你的白月光,我也做不了替身。"她咬着下唇,把行李箱往门口推了推。
陆时宴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落在行李箱把手上。
他没说话,只是垂着头,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窗外的暮色漫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苏晚栀望着他发顶的那缕头发——那是今早她帮他整理领带时,不小心揉乱的。
手机在行李箱里震动,是医院护士发来的视频:爸爸靠在床头,举着她和陆时宴的结婚照,嘴唇动着,似乎在说"回家"。
她的手指悬在"播放"键上,最终按下了关机。
夜色渐深时,陆家楼下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苏晚栀拖着行李箱站在电梯里,看着数字一层层往下跳。
电梯门即将闭合的瞬间,她瞥见陆时宴的影子从转角处冲过来,西装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急着归巢的鸟。
"叮——"
电梯门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