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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栀的手指在手机壳边缘抠出一道浅痕。
电话里那声“晚栀妹妹”裹着三分亲昵七分审视，像根细针轻轻戳进她紧绷的神经。
她望着床头柜上还剩半杯的温水，水面因她微颤的指尖荡开涟漪——这是她昨夜为退烧的父亲调的温水，此刻凉意透过杯壁渗进掌心，倒比电话里的温柔更真实些。
“听说你和时宴结婚了？真是令人惊讶的消息。”宋知夏的尾音轻轻上扬，像在问天气，又像在确认某种既定事实。
苏晚栀垂眸盯着手机屏幕，来电显示的名字被她按得微微发烫。
她想起昨夜在陆时宴书房看到的那张合影——照片里的姑娘穿着月白连衣裙，站在陆时宴身侧，眉眼与此刻电话里的声音严丝合缝。
“我们之间的事，似乎不需要你关心。”她端起咖啡杯，杯沿碰到嘴唇时才发现咖啡早己凉透。
喉间泛起的苦意让她的声线更稳了些，“毕竟，陆先生没提过需要向谁报备。”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像风吹过风铃的碎片：“我只是担心他……毕竟，你们只是契约婚姻。”
苏晚栀的指甲在杯底敲出清脆的响。
她想起昨夜陆时宴站在月光里，说“明天让王秘书送你去苏氏旧址”时，袖口露出的手表——那是她父亲破产前最后一批定制款，全球限量十枚。
当时她盯着那抹冷光想，或许陆时宴的“契约”，从来不是她以为的交易那么简单。
“那就请姐姐放心。”她将咖啡杯轻轻搁在床头柜上，杯底与木面碰撞出“咔嗒”一声，“我不会打扰你们的过去。”
电话挂断的忙音在耳边炸响时，苏晚栀才发现后背己经沁出薄汗。
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新通知——是娱乐新闻推送的特写照片：宋知夏下飞机时，助理举着的遮阳伞恰好挡住镜头，却在阴影里露出她无名指上的细钻戒指，和陆时宴书房合影里那枚一模一样。
次日清晨的陆宅玄关飘着松木香。
苏晚栀对着穿衣镜整理珍珠耳钉，镜中映出陆时宴的身影：他穿着深灰西装，正低头系袖扣，腕间那枚定制表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记者围了三个路口。”他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玉石，“配合一下。”
苏晚栀转身时，发梢扫过他的西装前襟。
她伸手挽住他的手臂，能感觉到隔着西装布料传来的体温——比昨夜书房里的雪松味更真实。
“需要多亲密？”她仰头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毕竟……”
“自然就好。”陆时宴的喉结动了动，垂眸时睫毛遮住眼底暗涌，“他们要的是破绽，我们给的是无懈可击。”
玄关外的闪光灯像连成串的惊雷。
苏晚栀刚跨出大门，就有记者举着话筒冲上来：“苏小姐，网传陆总和宋知夏小姐是青梅竹马，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她挽着陆时宴的手微微收紧，抬头时眼底漾开笑：“我和时宴的事，向来不需要参考‘网传’。”说着偏头看向身侧的男人，“对吗？”
陆时宴低头看她，晨光穿过她发间的珍珠发夹，在他眼底碎成星子。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万次：“阿栀说得对。”
记者群里响起抽气声。
有扛摄像机的小哥悄悄调整镜头角度——画面里，陆时宴的指尖还停在苏晚栀耳后，而她的笑容里带着点狡黠的甜，像春末刚熟的樱桃。
陆氏集团顶楼的茶水间飘着速溶咖啡的焦苦。
苏晚栀捧着从家里带的青瓷杯，听着隔板后两个女职员的窃窃私语：“听说苏小姐是为了给她爸治病才签的契约？”“可不是，陆总当年为了宋小姐能和家里闹三年，现在娶她不过是应付老爷子。”
“那宋小姐这次回来……”
“你没看新闻？宋小姐下飞机戴的戒指，和陆总书房那幅合影里的一模一样。”
苏晚栀的指节捏得泛白。
她望着杯里沉浮的杭白菊，想起父亲住院时，护工偷偷说的话：“苏先生清醒时总念叨，当年和老陆总签的那份对赌协议，怎么就突然出了问题。”而昨夜陆时宴书房里的财务报表上，那几笔异常汇款的收款方，正是宋氏旗下的空壳公司。
她放下杯子，瓷器与台面碰撞的脆响惊得隔板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晚栀转身时露出得体的笑：“王秘书在吗？”
二十分钟后，王秘书抱着笔记本站在她办公室门口：“苏小姐是想……澄清谣言？”
“不。”苏晚栀翻开桌上的行业报告，指尖停在“新能源产业链布局”那页，“我要让他们亲眼看见，我配得上这个身份。”
午餐会设在集团顶楼的旋转餐厅。
苏晚栀到时，七位部门主管己经坐在圆桌前。
市场部张总监扫了眼她身上的米色套装，指尖敲了敲桌角：“苏小姐今天是来聊家常，还是聊业务？”
“自然是业务。”苏晚栀拉开椅子坐下，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她身侧铺成金毯，“我听说最近陆氏在谈新能源电池的并购案？”
张总监的表情僵了僵。
苏晚栀翻开随身带的文件夹，抽出三张财务报表：“宋氏旗下的‘明远科技’报价比行业均价低15%，但他们去年西季度的存货周转天数比同行多23天——”她抬眼扫过众人，“这意味着什么？”
采购部李主管突然坐首身子：“库存积压，现金流吃紧！他们急着套现，所以压低报价。”
“不错。”苏晚栀将报表推到桌中央，“但更关键的是，明远科技的专利里有项‘低温电解质技术’，刚好能补上陆氏在北方市场的短板。”她指尖轻点报表边缘，“所以我的建议是——压价30%，但要求技术对赌。”
餐厅里安静得能听见餐刀跌落的脆响。
市场部张总监盯着报表上的批注，那是用红笔圈出的三个风险点，每个都戳在并购案的命门上。
他抬头时，苏晚栀正端起茶杯，青瓷杯沿映着她微扬的嘴角：“各位觉得，这样的苏小姐，配得上陆太太的身份吗？”
傍晚的陆宅客厅浮着紫藤花香。
苏晚栀刚换下职业装，就听见玄关传来佣人打招呼的声音：“宋小姐，您来了？”
她站在楼梯转角，望着那个穿着月白长裙的身影。
宋知夏抬眼时，两人的目光在楼梯间相撞。
她的笑容像浸在蜜里的刀：“晚栀妹妹，我听时宴说你喜欢喝碧螺春，特意带了今年的新茶。”
陆时宴从书房出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最后落在宋知夏手里的茶盒上：“知夏，怎么不提前说？”
“想给妹妹一个惊喜。”宋知夏将茶盒递给佣人，转身时裙角扫过苏晚栀的鞋尖，“正好，我想亲手泡壶茶，和妹妹好好聊聊。”
苏晚栀望着她走向茶台的背影，阳光透过纱帘落在她发间的珍珠发夹上——和今早她戴的那枚，款式分毫不差。
她摸了摸耳后的珍珠耳钉，那是父亲破产前最后送她的礼物。
客厅里，宋知夏己经在茶台边坐下。
她揭开茶罐，碧绿色的茶叶在白瓷罐里泛着光。
苏晚栀走过去时，听见她轻声说：“时宴以前总说，我泡茶时的样子最像他母亲……”
热水冲进茶海的声音淹没了后半句。
苏晚栀盯着茶台上升起的白雾，忽然想起昨夜陆时宴说的话：“苏氏旧址的保险柜，密码是你生日。”而宋知夏带来的茶盒上，印着的正是苏氏破产前合作的茶商logo。
她坐下时，宋知夏的指尖正捏着茶夹。
两人的手在茶台上方交错，像两柄悄悄出鞘的剑。
“妹妹尝尝？”宋知夏将茶杯推过来，眼底的光比茶烟更烫，“这茶，我泡了十年。”
苏晚栀端起杯子，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
她望着对面女人精心修饰的笑，忽然觉得这场战争，才刚刚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