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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后的清晨带着股冷冽的青草味。
苏晚栀攥着微型录音笔站在陆氏集团顶楼办公室门口，王秘书刚要敲门，门内传来低哑的"进"。
落地窗前的男人正低头看文件，白衬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劲瘦的腕骨。
听见脚步声，陆时宴抬眼，目光扫过她攥紧的手指："东西带来了？"
苏晚栀将录音笔放在他办公桌上，金属外壳磕出轻响。"茶馆里他说'有些人不是我能惹的'时，尾音抖得厉害。"她指节抵着桌面，指甲盖泛白，"我查过，周明远三个月前开始频繁接触盛通投资，那家公司在苏氏破产案里......"
"我知道。"陆时宴按下播放键，周明远带着火气的声音在办公室里炸开。
当那句"有些人不是你能惹的"响起时，他指腹重重碾过太阳穴，"这不是普通商战。"
苏晚栀喉咙发紧。
她昨晚翻遍父亲的旧账本，那些被红笔圈起的"赵鸿远"三个字突然浮现在眼前："我爸当年得罪的人里，能把苏氏彻底击垮的......只有赵鸿远。"
钢笔从陆时宴指间滑落，在文件上洇开墨渍。
他盯着她，瞳孔微微收缩："赵鸿远？
三十年前和我爷爷竞标港口的那个？"
"是。"苏晚栀摸出手机，调出父亲笔记本里夹着的旧报纸，"2005年苏氏截胡赵鸿远的物流项目，他在庆功宴上放话'苏氏早晚会塌在我手里'。"
陆时宴俯身凑近屏幕，喉结滚动两下。
他伸手时，指腹擦过她手背，两人同时触电般收回手。"王秘书。"他声音发闷，"调苏氏破产前三年的资金流水，重点查海外账户。"
王秘书应了声"是"，转身时瞥见总裁耳尖泛红，又迅速垂下眼。
两个小时后，财务室的投影仪亮起。
陆时宴站在幕布前，激光笔光点在"周氏贸易→盛通投资→开曼群岛账户"的资金链上跳动："周明远做了三层中转，每笔转账都有苏氏公章。"
苏晚栀攥着父亲的旧支票本，指尖发颤。
支票本边缘有父亲常按的指痕，此刻却和投影仪里伪造的签章重叠——那些她曾以为是父亲病中签署的文件，原来都是周明远偷盖的。
"王秘书，联系瑞士银行冻结开曼账户。"陆时宴转身时撞翻了她的咖啡杯，深褐色液体在支票本上晕开，"律师团队下午两点到，你需要签授权书。"
苏晚栀抬头看他。
男人西装领口微敞，眼底泛着青黑，却仍用最冷静的语气说："我让人查过，赵鸿远半年前从新加坡回国了。"
"所以你之前调陈济生医生......"
"怕你分心。"陆时宴别开眼，喉结动了动，"你爸的手术安排在下周，陈济生说成功率能提到七成。"
苏晚栀的指甲陷进掌心。
原来他说的"别一个人查"，从来不是空话。
下午五点，苏宅客厅飘着姜茶的甜香。
林婉如捧着玻璃杯，杯壁上的水珠顺着她发皱的手背往下淌："晚晚，妈今天去医院......"
"妈。"苏晚栀蹲在她膝前，握住那双冰凉的手，"你是不是想说，让我别查了？"
林婉如眼眶瞬间红了。
她望着女儿眼下的青影，想起昨夜听见的翻找声——那些藏在旧相册里的账本，女儿原来早就在查。"我不是想让你离婚......"她声音发颤，"你爸倒下后，我连给你煮碗热粥都要跟邻居借米。
我怕......怕你再像我一样，被人按在泥里踩。"
苏晚栀额头抵着母亲膝盖。
二十年来，她见过母亲在破产后给债主鞠躬，在医院走廊啃冷馒头，却从未见过她掉眼泪。
此刻林婉如的眼泪砸在她发顶，烫得她心尖发疼："这次换我来守护你。"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
陆时宴握着给苏父带的特效药站在玄关，看着母女相拥的背影。
林婉如颤抖的肩膀，苏晚栀轻拍她后背的手，像团暖烘烘的火，烧得他胸口发疼。
他退到楼梯转角，摸出手机给王秘书发消息："明天让人把苏宅的暖气修了。"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时，周明远正往碎纸机里塞最后一叠文件。
屏幕上"苏晚栀"三个字刺得他眼疼，接通后立刻低吼："你到底想怎样？"
"周总这么急着销毁证据？"苏晚栀的声音像浸了冰，"开曼账户冻结的通知，收到了吧？"
碎纸机"咔"地卡住。
周明远额头沁出冷汗，他抓起车钥匙往外跑："你再查下去，会后悔的！
赵先生的手段......"
"赵鸿远？"苏晚栀打断他，"陆时宴的律师团己经在整理他三十年前的行贿证据了。"
电话那头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苏晚栀挂断电话时，陆时宴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衬衫袖子卷到肘部，露出带着薄茧的手背："他急了。"
"说明我们离真相不远了。"苏晚栀仰头看他，走廊的暖光落进他眼底，像落了星子，"为什么帮我？"
陆时宴的手指在身侧蜷了蜷。
他想起昨夜书房里，苏晚栀说"我好像离真相更近了一步"时，声音里带着点孩子般的雀跃；想起她在财务室看到伪造签章时，睫毛颤得像要滴出水来。"因为你值得。"他说，喉结滚动着，"值得被人好好对待。"
苏晚栀愣住。她忽然发现，这个总板着脸的男人，连耳尖都红了。
车子停在苏宅门口时，月亮刚爬上树梢。
陆时宴握着方向盘没动，仪表盘的蓝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明天去见赵鸿远的旧部，他当年的秘书现在在养老院。"
"好。"苏晚栀解开安全带，又回头看他，"一起？"
"一起。"陆时宴笑了，是那种极淡的、像春雪初融的笑，"把他们扳倒。"
夜风掀起她的发尾。
苏晚栀推开车门时，手机在包里震动。
她摸出来，屏幕上是王秘书发来的消息："周总，热搜榜第一是#陆氏契约婚姻曝光#"
她指尖一顿，抬头看向陆时宴。
男人正低头检查她的安全带是否扣好，没注意到她骤变的脸色。
月光下，他的侧脸轮廓温柔得不像平时的陆总。
而远处，某个匿名账号的发布键，正在黑暗中被缓缓按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