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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面岛的废墟在晨光中沉默。
周野坐在珠江堤岸，指尖捻着那片落在肩头的蓝羽灰烬。阳光穿透它半透明的表面，1950年的公式像血管般微微搏动——那不是数学符号，而是用古彝文变体写成的长生祭咒。
程的金血己经凝固成细碎结晶，在锁骨处形成类似钥匙孔的疤痕。他望着江面突然开口："少校临死前说的'酉时'，不是指时间。"
漂满蓝灰的江水突然翻涌，浮起无数死鱼。它们的鳃盖里都嵌着芝麻大的陨石碎屑，正是当年林教授从凤凰尸骨上剜下来的样本。
广州市档案馆的地下密库，程撬开一个标注"1958年气象资料"的铁柜。
褪色的照片上，年轻版的林教授站在十二青铜柱前，手里捧着的正是周野那枚银蓝尾羽。但最惊人的是照片边缘——有个穿苏联军服的女人正在抚摸凤凰尸骨，她的项链坠子与程心口的钥匙疤痕一模一样。
"原来逆命符要这样用。"周野突然把蓝羽灰烬按在照片中的项链坠子上。灰烬消融的瞬间，密库所有铁柜同时发出齿轮咬合声，暗格里滑出一本用蛇皮装订的笔记。
扉页是林教授狂乱的笔迹：
"当蛇钉脱落时，灰烬里的凤凰会开始第三次啼鸣"
珠江开始倒流。
正午十二点，所有漂浮的蓝灰突然向空中聚拢，形成巨大的羽状云团。程的钥匙疤痕突然灼烧起来，他看见云团中有东西在游动——那不是凤凰，而是一条由灰烬组成的半透明巨蛇。
周野腕间残留的银痕开始自动拼合，在皮肤上重现水窟里见过的青铜钉纹样。当第一枚蛇鳞状的雨滴砸在她眉心时，远处传来悠长的汽笛声。
一艘锈迹斑斑的苏联货轮正冲破江雾，甲板上站着与1958年照片里完全相同的苏联女军官。
苏联货轮的汽笛声像一把钝刀，剖开了珠江上空的灰烬云层。
程的钥匙疤痕灼烧得愈发剧烈，金血结晶在皮下蔓延，形成细密的锁链纹路。他盯着甲板上那个苏联女人——她的面容与1958年照片里毫无变化，甚至连脖颈上的项链坠子都泛着同样冷冽的银光。
"那不是人。"周野低声道。她的手腕上，青铜钉纹样正随着灰烬蛇的游动而闪烁，仿佛某种古老的共鸣。
蛇鳞状的雨滴越落越密，每一滴都在地面砸出细小的蓝色火苗。火苗不灭，反而像活物般向苏联货轮的方向爬行，在江面上连成一条诡异的火径。
苏联女人抬起手，灰烬组成的蛇影猛然俯冲，却在即将触及周野的瞬间停滞。
空气中响起一声清越的啼鸣——不是来自灰烬云层，而是周野腕间的青铜钉纹样。那声音像一把钥匙，瞬间撬开了某种无形的禁锢。
程突然捂住心口，钥匙疤痕迸出一道金光，首射苏联女人的项链坠子。两道光在空中相撞，坠子"咔嚓"一声裂开，露出里面封存的东西——
一片凤凰尾羽，和周野曾经拥有的那枚一模一样。
货轮甲板上的苏联女人终于开口，声音却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林晚词，你终于醒了。"
周野猛然僵住。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自己的本名。
灰烬蛇影在啼鸣中溃散，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沉入珠江。苏联女人的身体也开始崩解，像被风吹散的沙雕。但在完全消失前，她将那片凤凰尾羽抛向周野："第三次啼鸣己开始，你还有七十二小时。"
尾羽入手瞬间，周野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陌生画面：
- 1950年的实验室，林教授将银蓝尾羽刺入她的心口
- 十二青铜柱下，苏联女人割破手腕将金血滴入井中
- 更久远的记忆里，一只凤凰正将尾羽插入巨蛇的颅骨
程一把抓住周野的手腕："她在你记忆里埋了东西。"
珠江水面突然翻涌，所有蓝灰火苗同时熄灭。远处货轮的锈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底下崭新的钢板——那不是苏联货轮，而是一艘被灰烬覆盖的科考船，船舷上模糊可见"1983年第七勘探队"的字样。
周野低头看向手中的尾羽，发现上面浮现出一行新的文字：
"当灰烬重燃时，蛇钉将彻底脱落"
周野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些闪回的记忆碎片像锋利的玻璃，每一次触碰都让她太阳穴突突作痛。程的手掌覆上她的后背，金血结晶在他的触碰下发出细微的嗡鸣。
"1983年勘探队..."程眯起眼睛看向正在蜕变的科考船，"那是林教授失踪的那一年。"
船体表面的锈迹己经完全剥落，露出雪白的船身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那分明是巨大蛇类缠绕留下的勒痕。甲板上突然亮起数盏探照灯，将江面照得如同白昼。灯光里，无数细小的灰烬开始重新聚合，在空中组成一组精确的经纬坐标。
坐标指向的位置让程倒吸一口冷气——正是珠江入海口处的舢板洲岛。而更诡异的是，悬浮的灰烬坐标下方，慢慢浮现出十二个青铜柱的虚影，每根柱子上都刻着不同的卦象。
周野腕间的纹路突然发烫，她不受控制地抬手，将凤凰尾羽抛向空中。尾羽在接触到灰烬坐标的瞬间燃烧起来，蓝色的火焰中，十二青铜柱的虚影开始缓慢旋转。
"这不是坐标..."程突然明白了什么，"这是密码盘！林教授把蛇钉的下落藏在了..."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珠江江底传来沉闷的轰鸣，科考船的探照灯全部转向水下——浑浊的江水中，隐约可见十二道青铜巨柱正在缓缓升起，每根柱子的顶端都插着一枚蛇鳞状的青铜钉。
最后一枚青铜钉浮出水面的瞬间，周野听到脑海里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她看见1983年的自己站在科考船上，亲手将十二枚蛇钉钉入青铜柱。而甲板中央被铁链锁住的，正是年轻时的程，他的胸口插着半截凤凰尾羽。
"不是复苏..."周野喃喃自语，"是轮回。"
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金血从他嘴角溢出。那些血液滴在甲板上，竟然自动流向最近的青铜柱。当第一滴血接触柱身的刹那，整个珠江的水位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露出江底密密麻麻的——
无数具缠绕在一起的蛇骨，每一具的头骨上都插着一片凤凰尾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