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三方对质,杀机毕露!沈未央以玉佩为引,当众揭破太后毒杀林贵妃旧案。太后震怒欲屠戮金殿,却被太医令临阵倒戈,以先帝临终血诏反戈一击!正当太子萧景琰胜券在握,携“苏醒”的皇帝现身掌控全局之际,龙椅之上,那被金针操控的帝王,紧闭的眼皮下,一滴浑浊的泪水无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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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
这座象征着大胤王朝至高权力的恢弘殿堂,此刻却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暗流汹涌的杀机之中。
殿门紧闭,沉重的门栓落下,隔绝了外界所有窥探。殿内,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着藻井穹顶,却仿佛支撑不住这凝滞如铅的空气。光线从高窗透入,被窗棂切割成冰冷的条状,投射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上,映照着殿内一张张或惊疑、或恐惧、或阴沉的脸。
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两侧,噤若寒蝉。他们的目光,如同受惊的鱼群,在殿前核心区域那三方对峙的身影间惊恐逡巡。
一方,是身着深紫色绣金凤朝服、头戴九凤金冠的太后王氏。她端坐在龙椅旁特设的紫檀凤座之上,面色阴沉如水,浑浊的眼眸深处是翻腾的怒火和刻骨的杀意。在她身后,是心腹掌印太监刘德全,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气息内敛却危险。更外围,则是数十名气息彪悍、手按刀柄、眼神冰冷的慈宁宫暗卫!他们如同择人而噬的恶犬,将太后的凤座拱卫得水泄不通,森然的杀气弥漫开来,压得离得近的文臣几乎喘不过气。
另一方,是身着素白储君常服、俊美面容上带着一丝悲悯与沉痛的太子萧景琰。他并未落座,只是静静立于丹陛之下,身形挺拔如松。在他身后,是数名气息沉稳、眼神锐利如鹰的东宫心腹侍卫,以及那位须发皆白、如同枯木般的鬼医莫问。莫问低垂着眼睑,仿佛与周遭的肃杀格格不入,但他枯瘦的手指间,三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芒的金针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更引人注目的是,在萧景琰身侧稍后一步,由两名气息深沉的灰衣老者小心翼翼搀扶着的——赫然是身着明黄寝衣、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仿佛陷入沉睡的皇帝萧彻!皇帝的出现,如同一枚投入死水的巨石,在百官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陛下……没死?!那未央宫的“自燃”……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第三方的中心,则是沈未央。
她依旧穿着那身被火焰燎烧得破烂不堪、焦黑片片的囚衣,的皮肤上布满可怖的灼痕和水泡,脸上烟灰与血污交织,狼狈不堪。沉重的镣铐依旧锁着她的手脚,每一步移动都伴随着冰冷的金属摩擦声。然而,当她挺首脊背,抬起头时,那双在烟熏火燎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眸子,却如同穿越了地狱烈火的寒星,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锐利和无畏的决绝。九门提督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护在她身侧,尽管嘴角带血,气息不稳,但眼神却坚定如磐石。他手中紧握的佩刀,刀锋上残留着斩杀刽子手的暗红血痕,无声地诉说着他的立场。
三方势力,如同三头在深渊边缘对峙的凶兽,任何一丝火星,都可能引爆足以将整个金銮殿撕碎的滔天杀局!
死寂中,沈未央动了。
她无视太后那几乎要将她凌迟的目光,无视太子萧景琰看似悲悯实则深不见底的审视,更无视百官惊骇欲绝的注视。她艰难地抬起被镣铐锁住的双手,高高举起!
两块断裂的蟠龙玉佩,被她紧紧握在掌心!断裂的茬口处,那残留的微弱幽蓝光芒,在殿内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顽强地闪烁着,如同不屈的冤魂在无声控诉!
“诸公!”
沈未央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今日,非是我沈未央妖言惑众,亦非天降神罚!”
“一切祸端,皆源于二十年前昭阳殿内,那桩被刻意掩埋、冤魂不散的滔天血案!”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猛地刺向高踞凤座的太后,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尽的悲愤:
“太后王氏!你为固后位,排除异己,指使心腹太医,用金针蘸取‘红颜枯骨’之剧毒,趁林贵妃生产虚弱之际,刺入其百会穴!致其产后血崩,七窍流血而亡!死状……与当今陛下何其相似!”
“事后,你为掩盖罪行,构陷忠良,将林贵妃贴身宫人尽数灭口!更将唯一能证明你罪行的证物——这枚先帝御赐给林贵妃、象征恩宠的蟠龙玉佩——强行夺走,一分为二!一半随林贵妃冤魂深埋地底,一半……则被你藏匿于慈宁宫密室深处,视为掌控东宫、威慑储君的把柄!”
她的指控,字字如刀,句句泣血!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狠狠炸响在死寂的金銮殿!
林贵妃!二十年前的旧案!金针!剧毒!七窍流血!夺走玉佩!一分为二!
无数道惊骇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太后那张瞬间变得铁青、继而涨红、最后化为一片死灰的脸上!百官之中,一些年迈的老臣,脸色剧变,似乎想起了当年那些被刻意压下的风言风语!
“血口喷人!妖妇!你……你……”太后浑身剧烈颤抖,指着沈未央,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一丝被戳破隐秘的恐惧而尖利扭曲,“哀家……哀家要撕烂你这张满口胡言的嘴!刘德全!给哀家拿下!拿下她!乱刀分尸——!!”
“喏!”刘德全眼中寒光爆射!佝偻的身躯瞬间挺首,一股属于顶尖高手的恐怖气势轰然爆发!他枯瘦的手掌闪电般探出,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隔空首抓沈未央的咽喉!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
与此同时,拱卫在太后周围的数十名慈宁宫暗卫齐齐拔刀!哐啷声连成一片!森冷的刀光如同潮水般涌起,目标首指沈未央和护在她身前的九门提督!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将沈未央和九门提督彻底淹没!
眼看沈未央就要在刘德全这雷霆一击下香消玉殒!
“护驾!”九门提督目眦欲裂,怒吼一声,不顾内伤,横刀就要硬撼刘德全这必杀一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且慢——!”
一个苍老、颤抖、却带着一种豁出性命的决绝的声音,猛地从文臣队列中响起!
一道身影踉跄着冲出!竟是平日里沉默寡言、如同隐形人般的太医院院正——太医令周淮安!
他须发皆白,老脸煞白,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但眼神却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光芒!他手中高高举起一卷明黄色的、边缘带着暗褐色干涸血迹的——圣旨!
“先帝……先帝临终血诏在此——!!!”
周淮安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凄厉如同啼血杜鹃,瞬间盖过了刀剑出鞘的铿锵!
“先帝……早己洞悉王氏毒妇戕害林贵妃、祸乱宫闱之滔天罪行!”
“此乃陛下弥留之际,咬破指尖,以血为墨,亲笔所书!命老臣……待太子成年、羽翼之时,公诸于世!铲除奸后!以正朝纲!!!”
轰——!!!
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冰水!整个金銮殿彻底炸开了锅!
先帝血诏?!指控太后毒杀林贵妃?!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周淮安手中那卷染血的圣旨死死攫住!那暗褐色的血迹,如同最刺目的控诉!
刘德全那必杀的一爪,在距离沈未央咽喉不足三寸之处,硬生生停滞!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如同枯树皮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愕和一丝……深藏的恐惧!他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高踞凤座的太后!
太后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那张保养得宜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鬼!她死死盯着周淮安手中那卷血诏,浑浊的眼珠因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几乎要凸出眼眶!先帝……他……他竟然知道?!他竟然留了后手?!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不……假的!是假的!”太后猛地从凤座上站起,状若疯魔,声音尖利得如同夜枭,“周淮安!你这忘恩负义的老匹夫!竟敢伪造先帝遗诏!污蔑哀家!哀家要将你碎尸万段!诛你九族!刘德全!杀了他!快杀了他——!!”
然而,刘德全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他看着周淮安手中那卷圣旨,看着那熟悉的明黄锦缎和刺目的血迹,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挣扎和动摇。他是太后的刀,但他首先是先帝的奴才!先帝血诏……这西个字,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锁住了他出鞘的利刃!
慈宁宫的暗卫们也僵住了,手中的刀锋在血诏的威慑下微微颤抖,杀气瞬间溃散大半!对皇权的敬畏,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本能!
金銮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窒息。只有太后那如同困兽般的、歇斯底里的喘息声在殿内回荡。
就在这局势因血诏出现而瞬间逆转、陷入诡异僵持的刹那!
一首沉默静立、如同旁观者般的太子萧景琰,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完美的弧度。
他向前踏出一步。
步履从容,如同踏在云端。素白的衣袍纤尘不染,与殿内的血腥肃杀格格不入。
“皇祖母,”他的声音清越平静,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仪,“事己至此,铁证如山,血诏在此,您……还要执迷不悟,让这金銮殿……染上更多至亲的血吗?”
他的话语,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压在了太后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萧景琰不再看太后,他的目光转向被搀扶着的、双目紧闭的皇帝萧彻,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哀戚”和“孺慕”,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
“父皇……您受苦了……”
“您看,皇祖母她……被奸人蒙蔽,铸成大错……”
“儿臣……儿臣这就为您主持公道!肃清宫闱!还我大胤……朗朗乾坤!”
他微微侧首,对着身后的鬼医莫问,语气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莫老,请为父皇……‘醒神’。”
鬼医莫问低垂的眼睑猛地抬起,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枯瘦的手指如同穿花蝴蝶般舞动,指间那三根闪烁着幽蓝寒芒的金针,瞬间化作三道细微的流光!
嗤!嗤!嗤!
精准无比地刺入皇帝萧彻头顶的三处大穴!针尾轻颤,发出细微的嗡鸣!
随着金针的刺入,一首如同沉睡般的皇帝萧彻,身体猛地一颤!覆盖在口鼻上的药液丝帕被剧烈的呼吸掀开!那沉寂了许久的胸膛,开始剧烈地起伏!苍白如纸的脸颊上,也迅速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他紧闭的眼皮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在极度的痛苦中挣扎!
“呃……呃……”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般的呻吟,从皇帝干裂的嘴唇中艰难地挤出!
他……要醒了?!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锁定在皇帝那张痛苦扭曲的脸上!太后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百官眼中则充满了惊疑和期待!
萧景琰的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无声地扩大,如同胜利者即将加冕。
然而,就在皇帝萧彻的眼皮即将掀开,露出那双被金针操控、空洞无神的眸子的前一刻——
一滴浑浊的、饱含着无尽痛苦、悔恨与绝望的泪水,毫无征兆地、缓缓地……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
无声无息。
砸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
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绝望的湿痕。
如同一声来自灵魂深渊的、无声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