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求自保,沈未央在刀锋之下铤而走险,当众剖开皇帝喉咙,取出关键毒囊!铁证如山,她暂时洗脱了“当场弑君”的嫌疑,却也因惊世骇俗之举被斥为“妖术”,引来太后更深的忌惮与满朝哗然。就在她指出真凶就在“哭得最伤心”的几人中时,原主残留的记忆再次发出尖锐警告:小心太子!而那个在灵前哭晕的少年储君,此刻的眼神却透着一丝令人心悸的阴冷。
“就地正法——!”
太后那淬满毒恨的尖啸如同丧钟,狠狠敲在沈未央的耳膜上。颈侧那冰冷的刀锋,在命令下达的瞬间,如同毒蛇噬咬,骤然压紧!锋利的刃口切开了皮肤表层,温热的液体顺着颈动脉的搏动汩汩渗出,瞬间染红了明黄的凤袍领口,带来尖锐的刺痛和死亡迫近的冰冷窒息感!
千钧一发!
沈未央的瞳孔因极致的求生欲而骤然收缩,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缘的困兽!大脑在死亡的阴影下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明和速度!
辩解无用!哀求无用!唯一能救命的,只有那个针孔!必须让所有人亲眼看到证据!必须用最震撼、最不容置疑的方式,证明皇帝死于慢性毒杀,而非她手中这枚事后沾染毒血的玉玺!
没有时间了!
“慢着——!”沈未央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嘶吼出声,那声音因刀锋压迫而扭曲变形,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我有铁证!证明陛下非我所杀!就在陛下喉中!给我半刻!半刻即可!”
她的嘶吼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在死寂的未央宫中炸开。那架在她脖子上的刀锋,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微微一滞!两名御林军侍卫也是人,面对这诡异的情境和皇后濒死前爆发的骇人气势,那执行命令的手腕,竟下意识地顿住了零点几秒!
就是这转瞬即逝的停顿!
沈未央眼中精光爆射!求生的本能和法医的冷静在这一刻完美融合!她根本不去看太后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睛,也顾不得脖颈上淋漓的鲜血和剧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向旁边一滚!
“妖后你敢——!”太后惊怒交加,尖叫声几乎撕裂空气。
嗤啦!
冰冷的刀锋擦着她翻滚的肩头划过,割裂了华丽的凤袍肩饰,带起一串细碎的金线和几缕断发!沈未央甚至能感觉到那刀锋贴着头皮掠过的森然寒意!但她成功了!她以毫厘之差,险之又险地脱离了刀锋的绝对控制范围!
身体重重撞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后脑的旧伤被震得一阵剧痛,眼前金星乱冒。但她的手,那只沾满皇帝和自己鲜血的手,却在翻滚的瞬间,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和对身体的控制,精准无比地探向了自己的发髻!
没有手术刀!没有柳叶刀!这深宫之中,唯一能利用的、足够锋利、足够坚韧、足够隐蔽的利器……
就是它!
指尖触碰到发髻深处,那冰冷坚硬、顶端异常尖锐的触感!
沈未央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一拔!
一道冷冽的寒光在她指间乍现!
那是一支赤金点翠凤凰展翅簪!凤凰高昂着头颅,展开的羽翼上镶嵌着细碎的绿松石和红宝石,华美绝伦。但此刻,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凤凰口中衔着的一支细长、尖锐、泛着幽幽冷光的赤金长针!针尖在殿内摇曳的烛火下,闪烁着一点令人心悸的锋芒!
“护驾!保护太后!妖后要行凶!”殿门口顿时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和兵刃出鞘的呛啷声!更多的御林军侍卫如同惊弓之鸟,就要冲进来!
沈未央根本不理睬身后的混乱!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些指向她的森然刀枪!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都凝聚在眼前那具冰冷的帝王遗体上!
机会只有一次!必须快!准!狠!
她强忍着翻滚带来的眩晕和恶心,手脚并用地扑向龙榻!在太后目眦欲裂的注视下,在无数道惊恐、震骇、难以置信的目光聚焦下,沈未央沾满鲜血的手,紧紧攥住了那支金簪!
她左手猛地按住皇帝冰冷僵硬的下颌,将其头颅用力后仰,暴露出那青紫、布满可怖血痕的咽喉!右手则高高举起那支闪着致命寒光的金簪,如同最虔诚又最冷酷的行刑者,对准了那颈侧刚刚发现的、极其隐蔽的针孔位置下方——喉结上方的环甲膜!
“住手——!你这疯妇!你要对陛下龙体做什么?!”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宗王惊骇欲绝,声嘶力竭地咆哮。
沈未央充耳不闻。她的眼神冰冷专注得可怕,所有的杂念都被排除,只剩下法医解剖台上无数次练习形成的肌肉记忆和对真相的执着追求!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皮肉撕裂声响起!
那尖锐的赤金簪尖,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阻力感,精准无比地刺入了皇帝喉部环甲膜下的软组织和气管壁!手腕沉稳而有力地向下划动!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异样的、近乎残忍的精准!
噗!
一道暗红发黑、粘稠得如同胶质、散发着浓烈甜腥恶臭的液体,猛地从那小小的切口处喷溅而出!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败气息!
“呕——!”
“天啊!!”
“她……她剖开了陛下的喉咙!!”
殿门口,离得稍近的几位宫妃和文臣,在看清那喷溅出的粘稠黑血和闻到那股恶臭的瞬间,再也抑制不住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猛地捂住嘴,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秽物的酸臭瞬间混合着血腥和那股诡异的甜腥,让整个未央宫的气味变得更加令人作呕!
沈未央的脸上、手上、明黄的凤袍前襟,瞬间被溅满了星星点点的黑红色粘稠污迹,让她看起来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但她毫不在意,眼神依旧死死锁定在切口处!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沾满污血的手指,毫不犹豫地顺着那个小小的切口探了进去!
指尖传来冰冷、滑腻、被粘稠液体包裹的触感。她强忍着生理上的极度不适,凭着对解剖结构的熟悉,在那狭窄的通道内快速而谨慎地摸索着!
在哪里?毒囊在哪里?慢性注射的沉积物,一定在针孔附近有聚集!
找到了!
她的指尖触碰到一个极其微小的、质地坚硬、边缘似乎有些毛刺的异物!它就卡在气管壁靠近颈动脉的深层组织附近!那位置,正好与她之前发现的针孔轨迹吻合!
沈未央屏住呼吸,两根染血的手指如同最灵巧的镊子,小心翼翼地夹住了那个异物,然后猛地向外一拽!
一个比米粒大不了多少、被暗红发黑的血污和粘稠组织液包裹的、半凝固状态的暗绿色小囊状物,赫然出现在她染血的指尖!
成功了!
沈未央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她猛地转身,高举着那枚沾满污秽、散发着诡异腥臭的小小毒囊,如同高举着救命的圣物,也如同高举着向这深宫宣战的战利品!
她的声音因激动和嘶吼而沙哑破裂,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和呕吐声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响彻整个未央宫:
“看清楚了——!这就是证据!”
“针孔在此!毒囊在此!毒物藏于喉下深处,非外力强灌或涂抹可及!”
“陛下是被人以极细金针,每日微量注入毒物,经年累月,积毒爆发而死!”
“毒物——”沈未央将那小小的毒囊凑近鼻端,不顾那令人作呕的气味,用力一嗅!那股熟悉的、微弱的杏仁甜香混合着一种极其腥苦的、类似蛇胆的味道瞬间冲入鼻腔!她脑中飞速掠过古代毒物的知识图谱,厉声喝道:
“是砒霜混合了剧毒蛇胆!慢性发作,今日不过是毒性累积到了顶点!”
“凶手就在你们之中!就在这未央宫里!就在刚刚——”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猛地扫过殿门口那一张张或惊恐、或惨白、或呕吐不止、或强作镇定的面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锐利,“就在哭得最‘伤心’、喊得最‘悲愤’的那几位里——!!”
“铁证如山!我沈未央,今日并非弑君之人!我是被栽赃的!!”
掷地有声的指控如同九天落雷,狠狠劈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深沉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未央宫。只剩下几声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干呕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沈未央高高举起的手指上。那枚小小的、污秽不堪的毒囊,在惨淡的晨光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光泽。
铁证!无可辩驳的铁证!
刚刚还恨不得立刻将她碎尸万段的御林军侍卫,握着刀柄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眼神惊疑不定地看向太后。殿门口那些呕吐的文臣、花容失色的妃嫔、脸色铁青的宗室王爷们,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恐惧、震惊、怀疑、算计……种种情绪在惨白的底色上交织变幻。
太后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未央指尖那枚毒囊,又缓缓移到龙榻上皇帝那被剖开一小道口子、兀自渗出黑血的喉咙,最后落在沈未央那张溅满污血、却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疯狂挑衅的脸上。震惊、愤怒、以及一丝被当众戳穿某些隐秘的狼狈和更深沉的忌惮,在她眼中剧烈翻腾。
她精心营造的、要将沈未央钉死在弑君耻辱柱上的局面,被这疯女人用如此惊世骇俗、亵渎龙体的方式,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妖……妖术……”一个老迈的宗王指着沈未央,手指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这是邪术!妖妇!你竟敢用此等邪术亵渎天子龙体!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对!妖术!”
“剖开陛下喉咙……这……这岂是人力可为?定是邪祟附体!”
“太后!此等妖妇,断不可留!否则我大胤危矣!”
短暂的死寂被打破,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比起那枚小小的毒囊,沈未央那精准、冷酷、如同庖丁解牛般剖开帝王喉咙的举动,更加彻底地冲击了这些深宫贵胄的认知底线!那非人的冷静和诡异的手段,让他们从心底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对未知的恐惧,瞬间压倒了刚刚升起的一丝对证据的思考。指责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矛头首指她的“妖术”!
沈未央心中冷笑。愚昧!但这愚昧的恐惧,至少暂时让她脱离了被当场格杀的危险。
就在这混乱的指责声中,一个身影猛地扑到了龙榻前,扑倒在皇帝冰冷的尸体旁。
“父皇——!父皇——!您睁开眼看看儿臣啊!您怎能丢下儿臣……丢下这江山社稷啊——!”
凄厉悲怆的哭嚎,如同杜鹃啼血,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是太子,萧景琰。那个昨日还红着眼,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腼腆和孺慕,央求母后教他写字的少年储君。
此刻的他,一身素白孝服,身形单薄,扑在龙榻边,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那悲恸欲绝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不忍。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在染血的金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哭声凄婉哀绝,仿佛要将心肺都哭出来,充满了无助和失去至亲的巨大痛苦。
“父皇……您走了……留下儿臣该怎么办啊……母后……母后她……”他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声音哽咽破碎,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和依赖,似乎想寻求那唯一可能庇护他的“母后”的依靠。
这情真意切、痛彻心扉的表演,几乎瞬间就博得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同情。看向沈未央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复杂和谴责——看看太子殿下多么纯孝!再看看你这“妖后”做了什么!
然而,就在太子哭喊着“母后”、身体因过度悲恸而剧烈颤抖、几乎要晕厥过去的瞬间——
沈未央的目光,无意间掠过了他那深深埋在臂弯里的侧脸。
那被散乱发丝遮挡住的眼睛缝隙中,在无人可见的角度,飞快地掠过一丝情绪。
那不是悲痛,不是绝望。
那是一种极其隐晦、极其阴冷、如同毒蛇在暗处锁定猎物时一闪而过的、冰冷刺骨的……得意?或者说是,某种计划被打乱后瞬间的恼怒和更深的算计?
快得如同幻觉。
但沈未央看到了!法医对微表情的敏锐捕捉,让她瞬间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阴冷!
就在同一刹那!
嗡——!
一股针扎般的剧痛,毫无征兆地猛刺入沈未央的脑海深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尖锐!都要清晰!
一个冰冷、带着无尽恐惧和绝望的女声,如同从地狱深渊传来的回响,在她识海中轰然炸开:
“小心……他……太子……景琰……是毒蛇!!”
是原主残留的、最核心、最刻骨的记忆碎片!在这生死攸关、太子露出那一丝破绽的瞬间,被彻底激发!
沈未央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缩!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瞬间冻结!
小心太子!
那个哭晕在灵前、看起来纯良无害、依赖着她的少年储君……是毒蛇?!!
巨大的荒谬感和刺骨的寒意如同冰水,瞬间将她从头浇到脚。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哭得几乎要断气的少年身影,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比之前面对御林军刀锋时更加阴冷、更加致命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就在她心神剧震的刹那,太子萧景琰似乎终于哭得脱了力,身体猛地一软,首首地向后倒去!
“殿下!”
“太子殿下!”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几个太监手忙脚乱地冲上前搀扶。
在身体软倒、被太监扶住、面孔向上仰起、彻底暴露在众人视线中的瞬间,萧景琰那双刚刚还盛满泪水、显得无比纯真悲恸的眼睛,在掠过沈未央沾满血污、惊疑不定的脸庞时,极其短暂地停顿了零点一秒。
那眼神深处,哪里还有半分悲恸和孺慕?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万年寒潭般的阴冷和漠然。
如同一条盘踞在阴影里,终于对猎物露出獠牙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