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自动门刚滑开,刺鼻的腐臭便如实质般涌出。白大褂医生的粒子护目镜瞬间蒙上水雾,他捏着鼻子倒退两步,试剂瓶在操作台上叮当作响:“这哪是病人?分明是坨腐烂的活体!快把空气净化系统开到最大!”
“上校,这味道己经干扰检测设备了。”助手咳嗽着挥舞检测仪,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他体表寄生虫密度超标三百倍,鳞片缝隙里还嵌着疑似噬界者的黏液!”
独眼战士皱着眉扯了扯衣领,机械义眼在浓重的腐臭中也开始发烫。少将抱臂站在舱外,琥珀色瞳孔闪过一丝嫌恶:“先送去清洁舱,记住——”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唐雪梅刻意歪斜的嘴角,“别弄坏了。”
被架着走向清洁区时,唐雪梅故意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不要啊!水里有怪物!”她扭动着沾满烂泥的身躯,肥胖的手臂甩出腥臭的污水,精准溅在医生锃亮的皮鞋上。
“还愣着干什么?”医生跳着脚躲开,白大褂下摆沾满黑褐色污渍,“启动高压消毒模式!把这个...这个东西彻底冲刷干净!”清洁舱的金属门轰然闭合的瞬间,唐雪梅蜷在角落里无声发笑——那些在污水中翻滚的,正是她悄悄释放的暗物质孢子。
消毒喷雾在走廊里凝成细密的光雾,鹤汀指尖捻着一枚银质鹤形发簪,淡青色的粒子纹章在白大褂袖口流转。他身后的金属架上,培养皿里的再生组织正发出荧光——那是他刚用奇异粒子修复的熵魇魔残肢。
“虎罗炽,”鹤汀转头看向倚在墙边的银甲少将,尾音带着鹤鸣般的清越,“你从熵魇森林带回来的雌性,究竟是什么来历?清洁舱的净化系统己经过载三次了。”
虎罗炽抬手扯松颈间的粒子领结,琥珀色瞳孔在光雾中泛着金芒。他周身偶尔闪过细碎的光斑,那是光子形态不稳的征兆——刚才为了赶回来,他几乎透支了极速移动的能量。“在矿脉边缘发现的,”他声音低沉如虎啸,“抱着半块噬界者的残骸啃得正香,后颈有暗物质鳞片,但精神力波动低得像块石头。”
“暗物质体质?”鹤汀眉峰微挑,指尖轻点悬浮的检测屏,上面突然弹出唐雪梅被抬回来时的影像,“可基本粒子家族的扫描仪显示,她体内没有任何能量聚合体。要么是她藏得极深,要么……”
“要么就是个连熵魇魔都懒得下嘴的废物。”虎罗炽嗤笑一声,银甲上的光纹突然亮起,“但她看黑发的眼神不对,像藏着爪子的幼兽。”他顿了顿,突然抬手按住走廊的光控开关,“清洁舱快好了,你准备用精神力探针吗?”
鹤汀摇头,发簪上的鹤首突然睁开豆大的光眼:“先做基础检测。奇异粒子对暗物质敏感,若她真是伪装,探针会让她现形。”他看向清洁舱紧闭的舱门,那里正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只是可惜了我的医疗舱——刚才那股味儿,怕是三个月都散不去。”
虎罗炽低笑起来,周身的光斑突然变得柔和:“等查明身份,让后勤处给你换个新的。”话音刚落,清洁舱的门“嗤”地弹开,裹着宽大浴袍的唐雪梅跌跌撞撞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依旧是那副笨拙怯懦的模样。
鹤汀和虎罗炽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审视——这只看似无害的“雌性”,身上藏着的秘密,恐怕比熵魇森林的瘴气还要浓重。
惊鸿与旧影
清洁舱的蒸汽尚未散尽,唐雪梅裹着宽大的白色浴袍站在原地。污泥与血渍被冲刷干净后,原本灰败的皮肤透出病态的白皙,臃肿的轮廓依旧笨拙,可当她低垂的眼睫抬起时,鹤汀和虎罗炽都不由得微怔——那双眼眸是极深的墨色,眼尾微微上挑,鼻梁挺翘如琢玉,唇线分明得像被暗物质粒子勾勒过,明明是张惊艳的脸,却被满身赘肉衬得格外违和。
“抬起头来。”虎罗炽的声音沉了沉,周身流转的光斑突然凝住。他指尖无意识着铠甲上的虎头纹章,光子形态的敏锐让他捕捉到对方浴袍下肌肉的瞬间紧绷——那不是怯懦,更像某种蓄势待发的警惕。
鹤汀己缓步上前,淡青色的奇异粒子在他指尖凝成半透明的探针,距离唐雪梅眉心三寸停住:“姑娘,你来自哪个族群?熵魇森林外围的防御结界从未对低阶种族开放,你是怎么闯进去的?”他的声音清越如鹤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精神力如细密的网,悄悄探向对方的意识海。
唐雪梅猛地攥紧浴袍下摆,指节泛白。就在看到虎罗炽银甲上跃动的光纹、鹤汀发簪上流转的青芒时,原主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涌来——
是家族测试台上,大伯父指着光幕上的“基本粒子家族”徽章冷笑:“看看虎罗家的小子,七岁就能凝聚光刃,你连精神力阈值都达不到,配当暗物质一脉的后裔?”
是堂妹们围着奇异粒子家族的全息影像,指着鹤形兽人嗤笑:“听说他们最嫌弃我们暗物质的‘污秽’,雪梅你这副样子,怕是站在人家面前都要被净化成粒子灰呢!”
是她饿倒在熵魇森林时,朦胧中看到银白与青碧的身影掠过,那时她还以为是幻觉,如今才看清——正是眼前这两位,一个是基本粒子家族最耀眼的新星,一个是奇异粒子领域的权威,都是原主记忆里遥不可及、甚至带着鄙夷的存在。
“我……我不记得了。”唐雪梅猛地低下头,声音发颤,故意让刘海遮住半张脸,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冷光,“醒来就在森林里,好多怪物追我……我只知道跑……”她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无声哭泣,浴袍下的暗物质粒子却己悄悄蔓延,顺着医疗室的金属地板,缠上了墙角的能量管线。
鹤汀的探针顿了顿,眉峰微蹙。他的精神力探过去时,只触到一片混沌的空白,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屏蔽了——这绝非低阶种族该有的能力。
虎罗炽突然嗤笑一声,琥珀色瞳孔眯起:“不记得?那你后颈的暗物质鳞片,总该知道来历吧?”他抬手,指尖的光粒擦过唐雪梅的后颈,惊得她猛地瑟缩了一下。
唐雪梅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知道,这场伪装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原主那些掺杂着屈辱与不甘的记忆,正像暗物质的火种,在她心底悄悄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