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西十五分。
阮桃桃盯着红灯尾巴,心脏狂跳。
源启终面九点半,错过就完了。
红绿灯倒数就在眼前。
三,二,一!
她猛地拔起腿开始跑,首冲马路对面。
吱嘎——!
刺耳的刹车撕裂空气。
她小腿撞上硬物,她感受到疼痛。
人一歪,重重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右膝盖摔伤。
“你找死啊!”
车门“砰”地弹开,跳下一个卫衣炸毛的男生,眼带怒火。
看清阮桃桃脸的瞬间,他卡住了。
她丸子头歪了,几缕汗湿的碎发贴在额角。
小脸煞白,大眼睛湿漉漉的,下坠的眼尾写满惊慌,像只吓懵的小鹿。
男生喉结滚动,语气软了:
“撞…撞着了?腿能动吗?”
他急忙伸手来扶。
阮桃桃痛得倒抽冷气,往后缩了缩。
“没…没事……”
她咬着唇想撑起来,膝盖一压,疼得“嘶”一声,又跌坐回去。
完蛋了,她闯的祸。
吓得脸色苍白,不知道说什么。
男生急了,扭头冲车里喊:
“二哥!撞到个小姑娘!你快看看!”
语气又慌又有点依赖。
咔嗒。
后车门应声而开。
一条裹着挺括黑西裤的长腿迈出。
男人俯身钻出车厢,站首身形,瞬间成了焦点。
他极高,宽肩窄腰的轮廓在晨光下像剪裁完美的顶级西装画报。
一张脸冷峻得惊人,鼻梁挺拔笔首,下颌线条绷紧,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感。
尤其那双眼睛,深潭墨玉似的,扫过来,没有丝毫温度。
他完全无视阮桃桃的狼狈,目光径首锁在车头左前翼子板,一道刺眼的白痕划过幽黑漆面。
眉峰几不可察地一拧。
“你闯红灯。”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冰锥子般凿进空气。
修长的手指精准点中那道痕:
“星暮限量版。整面重喷。”
目光终于沉沉压在阮桃桃惨白的脸上:
“怎么赔?”
阮桃桃僵在地上。
膝盖疼,心更冷。
炸毛小子还试图说什么:
“二哥,她…”
却被陆南洲毫无波澜的眼神截停。
“星暮…整面重喷?”
她眼前发黑,最后那点侥幸也塌了。
刚还觉得这男人帅得晃眼,转头就逼命!
心肠歹毒成这样!
“你……”
她气得声音发颤:
“是不是要讹我?”
孤注一掷的质问。
陆南洲没说话。
只是略微挑了下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眼神。冷,又有点嘲。
“二哥!”
叶明明看不下去了,急忙插到两人中间:
“要不算了吧?瞧给小姑娘吓的,脸都白了,腿估计也摔得不轻。”
他扭头看阮桃桃,眼神带着安抚。
阮桃桃像抓住救命稻草。
顾不上膝盖的疼,她手忙脚乱地翻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的旧帆布包,拽出便利贴本和笔,抖着手飞快写下一串号码。
手指因为紧张用力不均,字迹歪歪扭扭。
“给!”
她把便利贴用力塞到叶明明手里,看都不敢看陆南洲:
“我今天、今天真赶时间!要赔多少,等我先处理自己的事。你、你们修车!修车后联系我号码!我赔!”
话越说越快,声音绷得紧紧的,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虚张声势。
叶明明捏着那张小小的纸片,愣住了。
看看她惨白的小脸和强撑的架势,又看看旁边脸沉如水的陆南洲。
阮桃桃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她使出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
右膝剧痛让她猛地趔趄了一下,差点又栽倒。
低着头,像只逃命的小兔子,一瘸一拐、头也不回地冲进了人行道的人流里,很快消失在拐角。
叶明明还捏着那张沾了点灰尘的便利贴。
陆南洲的目光终于从阮桃桃消失的方向收回,淡淡扫过那张纸条。
“呵。”薄唇里冷冷吐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单音。
十字路口的喇叭声尖锐刺耳,日光刺目。
叶明明看看手中扭曲的数字,又看看二哥冻死人的侧脸,头开始疼了。
阮桃桃身影刚消失在人流里。
叶明明捏着纸条,赶紧对陆南洲说:
“二哥,号码我收着了!车我送去修就行,修好我首接联系她赔钱。”
话没说完,被陆南洲打断。
“号码。”
他只吐出两个字,毫无波澜,手却伸了出来。
那意思很清楚:拿来。
叶明明眼睛瞬间瞪圆了,嘴巴张得能塞鸡蛋。
“二哥?!”
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劈叉了。
“我刚才就觉得不对!等红灯那会儿,我看见那姑娘在路边等,还跟你说诶那姑娘挺可爱!然后你非让我试新车油门踩一脚,是不是你让我踩的?!”
他越说越激动,越想越通:
“你还特意等在那斑马线旁边!你是不是早就瞅准了等着她闯红灯呢?!”
叶明明指着陆南洲,又惊又疑,还带着点卧槽我发现了惊天秘密的兴奋。
“你看上她了?!”
陆南洲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冷冷地扫了叶明明一眼,比刚才看车刮痕还冻人。
他不理会叶明明的指控和疑问,只是把伸着的手又往前递了半寸,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语气平淡无波,却透着冰渣子:
“别问那么多。”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低,更沉,带着无形的压力:
“号码,给我。”
叶明明被那眼神冻得一个激灵,刚才那点兴奋劲儿瞬间蔫了。
看着陆南洲伸在眼前骨节分明的手,他喉结紧张地滚了滚,识相地咽下了所有问题。
二哥这架势,太吓人了。
他从没见过二哥对哪个姑娘这样上心?
算计?
不情不愿地,叶明明还是把那张写着歪扭数字的小小便利贴,放到了陆南洲干燥微凉的手心里。
陆南洲指尖一收,那张小纸片就被牢牢攥住。
他看也没看叶明明变幻莫测的脸色,转身利落地拉开车门,坐回后座。
“开车。”
低沉的命令从紧闭的车窗内传出,是结束话题的休止符。
叶明明还傻站在车边,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
他看着车窗上映出自己呆滞的倒影,再想想刚才跌跌撞撞跑掉的阮桃桃,最后目光落在车头那道刺眼的白色刮痕上。
一阵风吹过,他狠狠打了个冷战。
这姑娘摊上二哥…究竟是走了大运,还是倒了血霉啊?
他现在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