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咔哒。”
一声轻不可闻的机括转动声。门，竟然没有锁。这反而让她心头警铃微作。
一股陈旧的、混合着灰尘、纸张和某种…淡淡的、难以言喻的焦糊气息扑面而来。书房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远处城市模糊的灯火，勉强勾勒出巨大书桌、高耸书架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
林晚反手轻轻掩上门，将自己彻底融入这片浓稠的黑暗。她没有开灯，凭着首觉和窗外微弱的光线，慢慢走向那张巨大的红木书桌。
桌面上很空，只有一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一个笔筒，和一个倒扣着的深色皮质相框。
相框？
林晚的心跳微微加速。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相框冰冷的皮质边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将它轻轻翻转过来。
微弱的光线下，照片的影像有些模糊，却足以辨认。
照片明显有些年头了，边角微微泛黄卷曲。背景似乎是一个阳光明媚的花园。照片中心，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侧身站着，眉眼弯弯，笑容甜美纯净，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她微微歪着头，亲密地依偎在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身侧。
那个少年…是沈聿，少年时的沈聿。
少年沈聿没有看镜头，他的目光微微垂着，落在身旁少女的头顶，嘴角似乎带着一丝极其罕见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弧度。他的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搭在少女的肩上，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保护和占有姿态。
那个少女…林晚的呼吸微微一窒。虽然照片有些模糊，但那眉眼，那笑容…像！太像了！像谁？像她自己刻意扮演出来的温顺模样！但林晚知道，那不是她。照片右下角，一行娟秀的钢笔小字，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稀可辨：
「薇 & 聿 · 十西岁夏」
乔薇！
那个名字像冰冷的针，瞬间刺入林晚的脑海。沈聿心口的朱砂痣，传说中的白月光！原来少年时的羁绊，早己如此深刻。
一股混杂着愤怒、屈辱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冰冷刺痛感猛地攥紧了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地想移开目光，指尖却不受控制地抚过照片表面。
触手处，照片的右下角，靠近“聿”字签名的地方，竟然有一片异常的区域！
那片区域的影像比其他地方更模糊，边缘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焦黑色，仿佛被什么东西烫过或燎过！纸张的纤维都微微扭曲变形，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焦糊气味，正是来源于此！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她拿起相框，凑近眼前，借着窗外那一点微光仔细看去。那片焦痕…形状有些奇怪，似乎…似乎被什么更硬的东西覆盖过？
她的指尖顺着焦痕的边缘摸索，在相框玻璃和木质背板的夹缝边缘，触碰到一点极其微小的、不属于照片本身的硬物边缘。
她小心翼翼地抠动着相框背面的卡扣。轻微的“啪嗒”声在死寂的书房里格外清晰。背板被她卸了下来。
照片的背面，紧贴着那片焦痕的位置，竟然用强力胶带，牢牢地粘着一张纸片的一角！那纸片显然是从更大的文件上撕下来的，边缘参差不齐，似乎是被仓促间撕下粘上去，试图掩盖那片焦痕。
林晚的心跳如擂鼓。她屏住呼吸，用指尖轻轻揭起那角纸片，将它从照片背面撕离。
纸片被翻了过来。
窗外微弱的、惨白的光线，恰好照亮了纸片上方一行加粗的印刷体黑字：
【乔薇·精神诊断报告】 (编号：JW-PS-0423)
她的目光急速下移，掠过那些难以完全看清的小字，最终死死锁定在诊断结论一栏：
诊断结论：偏执型精神分裂症 (Paranoid Schizophrenia)
伴随症状：病理性纵火癖 (Pathological Pyromania)
纵火癖！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林晚脑中炸开！照片上的焦痕，书房里那股若有似无的焦糊味…一切似乎瞬间有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联系！乔薇，这个看起来纯白无暇的白月光，竟然隐藏着如此危险的疯狂！而沈聿，他把这张照片藏在烧焦的痕迹下，把这份报告撕碎粘在照片背面…他是在掩盖什么？恐惧？还是…某种病态的迷恋？
就在林晚心神剧震，试图看清报告上更多细节时——
“咔哒。”
书房的门锁，被轻轻拧开了。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林晚的脊椎窜上头顶！她猛地抬头！
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逆着走廊微弱的光，如同一座沉默的、散发着暴怒气息的黑色山峦。沈聿站在那里，金丝眼镜不知何时己重新架回鼻梁，镜片后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他手中没有枪，但那无形的压迫感，比任何武器都更令人窒息。
“看来，”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的回响，一字一顿，裹挟着能将空气冻结的怒火，“我的话，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捏着那张小小的诊断书碎片，指尖冰凉。电光火石之间，她猛地将碎片攥紧在手心，身体却像受惊过度般向后踉跄一步，撞在书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她脸上瞬间堆满了被当场抓包的、真实的惊恐和无措，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沈…沈先生！我…我只是迷路了！这…这里太暗了，我…”
沈聿没有听她解释。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逼近！冰冷的大手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猛地攫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迷路？”他嗤笑一声，声音里淬满了冰渣。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开她睡袍的前襟！真丝布料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微凉的空气瞬间侵袭肌肤，林晚锁骨下方那颗小小的、殷红的痣，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雪地里的一点朱砂，灼眼地暴露在空气中！
沈聿的目光死死钉在那颗红痣上，呼吸骤然粗重，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那里面有愤怒，有审视，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被侵犯了所有物的暴戾！
“替身？”林晚强忍着手腕的剧痛和衣襟被撕裂的羞辱，迎着他几乎要噬人的目光，唇边却突然扯开一个近乎挑衅的、带着血腥味的笑容。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猛地踮起脚尖，在沈聿因暴怒而微微滚动的、近在咫尺的喉结下方，准确无误地吻上了他右手腕那道狰狞的、盘踞的烧伤疤痕！
唇瓣接触到那凹凸不平、带着粗糙质感的皮肤，如同亲吻一道凝固的火山熔岩。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书房里，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可惜，沈先生，我从不演疯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