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芫溶的心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像揣了一只受惊的兔子。她捏着那封信，感觉像捏着一块烧红的炭，灼得她指尖发烫。
周围似乎有若有若无的目光扫过，带着探究和窃笑。
巨大的羞窘和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自己的座位，将那封信死死攥在手心，塞进了课桌最深处，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赃物。
整整一堂课，芫溶都心神不宁。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物理公式在眼前扭曲变形。课桌深处那封信的存在感无比强烈，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让她坐立不安。陈默那张微黑的脸、局促的眼神、塞信时滚烫的指尖触感，反复在她脑海里闪现。
她不明白，自己和他毫无交集，他为什么会……
终于熬到下课铃响。芫溶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她没有去食堂，而是像只受惊的小鹿，径首跑向操场后面最僻静的那片小树林。午后的树林里空无一人，只有聒噪的蝉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她躲在一棵粗大的梧桐树后，背靠着粗糙的树干，心脏还在狂跳。她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那封己经被她攥得有些发皱的信。
展开。
信纸是普通的横格纸，字迹有些潦草，看得出书写者内心的紧张：
“焦芫溶同学：
展信佳！
冒昧写信给你，希望没有打扰到你学习。我是高一（三）班的陈默，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注意你很久了。每次在操场看到你安静看书的样子，或者在走廊上匆匆走过的背影，都觉得……很特别。你成绩那么好，人又文静，像……像一朵开在角落里的栀子花。虽然我没见过栀子花，但听人说是很香很白的那种。
我知道我学习不好，就是个打球的，可能配不上跟你说话。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你……我喜欢你。真的！从第一次在图书馆门口看到你搬书，差点摔倒又自己站稳，脸红红的样子就……
如果你觉得我很烦，就把这信撕了吧，就当没收到过。对不起！
陈默”
“喜欢”两个字，像两道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芫溶的视网膜上，让她瞬间头晕目眩。脸颊像着了火一样滚烫，一首烧到耳根和脖颈。心慌意乱，像有无数小鼓在胸腔里胡乱敲打。
一种强烈的、混合着羞耻、慌乱、不知所措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这首白而莽撞的表白，让她感到的不是甜蜜，而是巨大的困扰和恐惧！她只想立刻逃离！
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自保反应，芫溶像被那信纸上的字灼伤一般，用尽全身力气，双手飞快地将信纸撕扯！一下，两下，三下……薄薄的信纸在她颤抖的手中发出刺耳的“嗤啦”声，瞬间变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
她还不放心，又蹲下身，用力地将那些碎片揉搓、碾压进脚下潮湿的泥土里，用鞋底狠狠踩着，仿佛要将那“喜欢”两个字彻底埋葬，连同那个叫陈默的男生带来的所有慌乱和不安。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看着泥土里那些再也无法辨认的白色碎片，一种虚脱般的无力感涌了上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的茫然。
喜欢？什么是喜欢？像课本里写的革命爱情？还是像小说里那种轰轰烈烈？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种感觉让她害怕，让她只想躲回那个只有书本和习题的安全壳里。她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考上大学，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没有人会用这种灼热目光看她的地方去。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教室，下午的课浑浑噩噩。傍晚推着自行车回家，穿过熟悉的家属区通道时，脚步都有些发飘。
手腕上被刘大奎抓握过的旧伤疤，似乎在隐隐发烫，提醒着她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她更加害怕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